“李國舅是玩笑話,宋兄千萬别往心裡去……”
不遠處環钗玉佩清脆作響,一道水紅色的身影于暗夜中若隐若現。
蕭玉容走得急,寬大衣擺随風飄蕩,更顯得那被包裹的身軀嬌小玲珑。
至近,燈光漸亮,映襯全身金光,竟是一張小巧芙蓉面,卻被打扮的雍容華貴。
在場衆人突然噤聲,隻剩蟲鳴溪流,靜谧萬分。
蕭玉容故意緩緩掃視四周,對宋淵送自己的這幅頭面十分滿意,滿場似乎沒有比自己再尊貴的了。
如元九璃這般絕色佳人,也被自己這身氣勢硬生生比了下去。
隻是……
她看到宋淵接過元九璃遞來的酒杯時,觸碰到了那雙白皙柔軟的手。
呼吸一滞。
蕭玉容忙移開目光,四處找尋李威身影。
“公主。”李威站起身來,得意扇了下羽扇,向衆人宣示,“你們都誤會了,公主是來找本國舅的。”
李威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全因他姐姐做了貴妃,這家人才入京置宅,有了倚靠。
如今除了“國舅”這個自稱,他就是個白衣,整日隻知道玩樂。
“國舅?”蕭玉容眯起雙目,“何人大膽,敢自稱國舅?”
“我是李貴妃親弟!”李威大吼一聲,威風凜凜,“五公主,你我也在宮中見過,我難道還是假冒的不成?”
“你也知道,你是李貴妃的弟弟。”蕭玉容絲毫不給他好臉色,“國舅,那是一國皇後的兄弟,本公主的舅舅才能有的稱号!”
李威冷哼一聲:“若放尋常人家,我姐姐也是你姨娘,我怎麼當不得舅舅?”
“李威,你說這話也不怕笑掉大牙!”蕭玉容環顧四周,“皇室禮法,何以與普通人家相提并論?再說,普通人家的姨娘是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誰敢不服,現在就同我到父皇面前好好說說!”
衆人本就是奉承李威,才叫他“國舅”,被蕭玉容這麼一說,皆不敢再提。
“你敢羞辱本國……”李威改了口,“你等着,待我入宮,非要将今日你所作所為告知陛下!哼,既要求人,也沒個求人态度!”
求人?誰說她來求人?
蕭玉容毫不客氣:“李威,本公主是來告知你一聲,人我帶走了。”
“什麼人?”李威裝傻,“這閣中清俊郎君不計其數,皆是本國舅親自挑選,公主殿下在上,自然是想帶走哪個,便帶走哪個……隻是……”
“隻是什麼?”有人适時捧話。
李威往宋淵那兒瞄了一眼,嗤嗤一笑:“五公主,你已嫁為人婦,要帶走哪個郎君,不得問問國公府世子的意思?當着夫君的面來問我要男人,你讓世子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他這是故意挑撥!
蕭玉容瞪了他一眼:“李威,你不必把人想得同你一樣龌龊!本公主要帶走之人,是前太傅獨孫,柳氏公子!不是什麼用來取樂折辱的阿貓阿狗!”
“柳氏公子?”李威大笑,“你說柳林風?公主怕是不知道,他爹是個賭徒,欠了我的錢跑了!什麼柳氏公子,說出來也不怕笑掉大牙!”
柳林風從蕭玉容身後陰影中出列。
他面色坦然,泰然自若,并未如衆人所想那樣憤怒。
“公主不必為在下在此受辱。”他垂首躬身,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怯懦,再擡眸時,直直盯着李威,道,“還請東家算算,柳某負債還有多少?既說銀錢之事,不必扯其他的,欠債還錢便是。”
“好!來人!把柳林風的賬呈上來!”李威最看不慣文人風骨,明明窮酸得要死,還偏要裝出一副清高。
不遠處掌事匆匆走來,回道:“不用看賬冊,小的一直記着,柳家欠債共計六百兩,宅子抵了一部分,如今隻剩三百兩。”
李威挑眉:“三百兩?利息呢?這一兩年下來,他又在閣中白吃白喝這麼久,少說也得五百兩!”
“你——”蕭玉容直指他道,“李威,你莫要欺人太甚!”
五百兩,給此時的百姓過一輩子也綽綽有餘!
“公主不想給也成。”李威那油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蕭玉容,“隻要公主能——”
“哎呀!”元九璃一聲驚呼。
她原好不容易欺身靠近宋淵,不料卻被宋淵一個起身,撞倒在地。
李威見宋淵目光陰冷得要殺人一般,頓時噤若寒蟬。
“都……都是親戚。”他忙顫聲道,“隻要公主能在接下來的比試中奪得頭彩,這債就一筆勾銷,如何?”
他知道蕭玉容才智平庸,琴棋書畫更無一精通……
更何況有元九璃在此,這頭彩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她頭上。
屆時既讓她出了醜,又得往外舍銀子……
宋淵也定會厭棄她,從此後國公府妾室受寵……
他一想到蕭玉容往後的日子被元九璃踩在頭上,不由神清氣爽,仿佛憋在胸口的一口惡氣已狠狠出了!
“公主不必憂心。”柳林風輕聲道,“不管比試什麼,我一定幫公主拔得頭籌。”
“柳公子多慮了,這等小事不需他人出手。”蕭玉容眸光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