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亦可将那夜在場之人全部抓了審問。”
宋淵此言一出,便是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蕭帝一雙厲目看向他:他這個女兒雖不怎麼樣,驸馬倒是個有本事的……
原以為他隻是生了一副漂亮皮囊而已,畢竟這世上美貌之人大多蠢笨,卻不想他倒承了他父親。
“罷了。”他揮了揮手,道,“皇後說的有理,小五若真有這等本事,也不會時至今日才顯現,愛妃節哀,你那弟弟朕也有所耳聞,在外仗着你的名聲胡作非為,你這個當姐姐的也沒多加管束……”
“陛下!”李貴妃捂着半邊紅腫的臉,不依不饒,“容臣妾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臣妾弟弟是被人殺害的,無論如何也需将兇手繩之以法!”
蕭帝緩緩颔首,沉下眼眸:“所謂律法不可廢,瓊華,人是你的驸馬害的,民間尚且有殺人償命之說,你該如何?”
李貴妃聽到“償命”二字,怨毒目光終于收斂了些。
“你說什麼?”大殿上皇後突然起身,氣憤道,“女兒隻是打了你心愛的貴妃一巴掌,你就要殺她驸馬替那賤人出氣?”
“閉嘴!”蕭帝怒吼一聲,斜眼看着身邊老妻,面露嫌惡,“這兒是皇宮大殿!你還以為是你那一畝三分地?再敢胡言亂語,滾回你的老家!”
他如今不叫她“鄉野村婦”,已是給足了她臉面!關乎律法,她卻在這兒蠻不講理!
“哼,讓我走?想當年你這個反賊東躲西藏,把家中老父老母小叔小姑全丢給我一人!若不是我日日給人洗衣勞作,給你們老的老、小的小換口飯吃,你蕭家能有今日?
“如今我是老了,比不得你那些嬌軟美人!你就想忘恩負義攆我走?
“來呀!讓這天下人都看看!他們的皇帝陛下發達了就要抛棄糟糠之妻!”
皇後越說越激動,幾乎要上手捶打坐在龍椅上的蕭帝!
“悍婦!悍婦!如何為天下表率!”蕭帝捶案大怒,“皇後失德!來人,朕這就下诏……”
滿殿宮人“噗通”下跪聲不絕于耳:“聖上息怒,皇後娘娘息怒!”
蕭玉容站在大殿中央,靜靜望着這場鬧劇,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她的父皇存了廢後心思,她的兄弟為皇權互相猜忌陷害,就連蕭家姊妹也暗中較勁,看不得他人過得比自己好……
難怪他們要被别人奪了江山!
撿了便宜得來的皇位,終究守不住……
“父皇是要下诏廢了母後?”蕭玉容沉沉開口,目光中閃過一絲狠厲,拽起身邊李貴妃衣領,掐住她的脖子道,“父皇敢下诏,我就殺了她!我的母親做不了皇後,其他人也休想!”
“你們、你們一個個反了!來人!把這個逆女拖下去!”
“陛下救我……”李貴妃花容失色。
“陛下,臣願受罰。”宋淵冷眼旁觀這一切後,站了出來,“皇後娘娘息怒,此事關乎國法,陛下又豈會為維護貴妃?殺人犯法,臣在做下的那一刻就已知曉後果。”
蕭帝拍打着龍椅:“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還是朕親選的驸馬明事理!小五,還不快快松開貴妃!”
蕭玉容松手,李貴妃皙白的脖頸上赫然顯現一道紅印,她忙往後退至一根柱子旁,躲在後邊,驚慌不已。
蕭帝見愛妃受了驚吓,不由怪罪皇後道:“這就是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不敬長輩,在禦前還敢動手,全然不把朕放在眼裡!”
皇後也被蕭玉容方才的行為吓了一跳,她這個女兒也太大膽了些,不像如今這個年齡能做出的事。
不過她冷靜下來後,終究還是低了頭:“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還請陛下看在女兒剛為人婦的份上,饒了她……”
“饒了她可以,隻是她的驸馬殺了人……”蕭帝看向宋淵,猶豫不決。
宋相之子,若是抓了判刑,他能想象得到,宋孝良必定會鬧,說不定還會煽動文武百官一起鬧。
“父皇打算如何處置我的驸馬?”蕭玉容瞥了一眼縮在柱子後的李貴妃,道,“此事莫說是驸馬,父皇難道就能容忍一個李威欺負到女兒頭上?”
蕭帝正為難之際,見女兒遞了話頭,這才假意難受:“唉,說起來,也全怪那李威,若非他挑頭鬧事,也不會激得小五的驸馬一怒之下殺了他……”
李貴妃聞言,嘤嘤哭了起來,她已在蕭帝枕邊吹了幾晚的枕邊風了,眼看就能為弟弟報仇,不料這五公主竟如此不好惹。
曾經那個隻知在宮中玩鬧的小女孩,仿佛出嫁的一夜間,渾身突然長滿了心眼,就連氣勢也比她那母後威嚴多了。
“那就——”蕭帝煩躁擡了擡手,示意宮人帶李貴妃下去,“那就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
蕭玉容倒無所謂宋淵被如何懲罰。
他自有天命護體,估摸着再艱難險阻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午門外,宋淵被人按在長凳上,他并未流露出恐懼害怕之情,如常般神态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