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夏朝猛地将手裡的那筷子菜塞到裴淵嘴裡,唯恐他再說出什麼驚世之語。
随後聽得裴淵嗤笑一聲。
夏朝看裴淵面上并無前幾日常見的别扭表情,心道這人是忽然想通了哪處關竅,還是青州那地界有什麼說法?
随行的侍從見狀紛紛看天望地挪開眼。
好在裴淵并沒有得寸進尺,讓夏朝喂了兩口就沒再折騰。
衆人吃得差不離時,秦管家過來,說是時間充裕,可以在這再歇上半個時辰。
三月的天,春光正好,此處水草豐美,夏朝也樂得一賞春光。
随後她回過味來,這秦管家應是算好的,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把他家這二少爺放出來溜溜,免得在馬車裡幹出什麼奇怪的事。
夏朝忍不住笑起來,一眼瞥到身旁的裴淵正盯着自己。
“這裡的風景可真美啊!”她的手往外一揮,感慨起來。
河水在這裡拐彎,沖刷出一角平原,野草齊整茂盛,靠近岸邊有小片桑樹林,往河灘處走,湛藍流水旁幾株剛抽發的嫩柳,枝葉随風搖晃之間,有鳥雀穿梭。
草長莺飛,雖隻是個不知名的角落,但很值得夏朝這一句誇贊。
“你是剛又在心裡頭嫌棄我吧。”裴淵涼飕飕地說。
夏朝面上有短暫的停滞。
隻聽裴淵輕哼一聲,往河邊走去。
他雖什麼都沒說,但夏朝卻聽出那一聲哼哼裡的意思:小樣,你肚子裡幾根蛔蟲,我能不知道。
夏照看着裴淵的背影咬牙,這人真是難糊弄。
裴淵半天沒聽到夏朝的動靜,轉身尋人,卻見夏朝正撩着袍子撅着屁股蹲在地上,不知在搗鼓些什麼玩意。
不雅,實在是不雅!
夏朝頭頂飄來一片陰影,豆綠的裙角出現在眼前,她停下手頭的動作擡眸看去。
裴淵的表情很微妙:“你在幹什麼?”
“挖野菜啊。”夏朝身旁堆着一小撮綠色的草。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裴淵都給氣笑了。
夏朝低頭看了眼手裡的荠菜:“怎麼,你不認識?我教你呗。”
裴淵蹲下身來:“短你吃喝了,用得着你在野地裡扒食吃。”
夏朝覺得他莫名其妙:“這兒的野菜長的這麼好,你真的忍得住不挖麼?”
夏朝這代年輕人,沒經過饑荒的時代,挖野菜就成了春日裡踏青時的一個項目,自是與時下的人想法不同。
見到長勢好的荠菜,挖的樂趣比吃的興趣大。
裴淵看了她一會,問道:“你從前春日裡需要這樣貼補家裡?”
夏朝眼睛搜索到裴淵腳下正踩着一小叢個大莖嫩的,扒拉開他。
“隻是覺得摘了會覺得很滿足,很有趣罷了。”
裴淵起身在四周打量,裴家的侍從都在遠處的樹蔭之下休息,除此之外也無旁人。
他起身往秦管家在的地方走去。
這邊的夏朝,挖了會野菜,又想下石頭灘翻螃蟹,沒想到這時裴淵又出現了。
他的手裡拿着一把金色的小剪刀,還有一個果籃。
裴淵把這兩樣東西遞給她:“挖吧。”
夏朝:......
她就是随手挖幾顆而已~
裴淵擡了擡手:“不是覺得有趣麼?”
這态度讓夏朝很難分辨裴淵是在戲弄她還是真好心啊。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夏朝還是接了過來:“真是勞您費心了。”
裴淵笑了笑,随後也學着她的樣子在野地上尋起來:“秦管家說這時節吃荠菜馄饨正好。”
夏朝看着剛扔進籃子裡的幾顆荠菜。
荠菜,還馄饨,這她得扒拉多久!
後來想到左右也就歇半個時辰,到時候秦管家來催她就順着台階下。
裴淵抱臂看着蹲在地上忙活的夏朝:“天打雷劈之後,但是沒見你有什麼煩惱焦躁的時候。”
正如夏朝所言,他雖換了身體,但仍在自己家中,而夏朝卻是完全到一個陌生的環境。
這幾日,裴淵很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幾次失控,可夏朝卻沒有,換成他若是猛地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朝代,是沒心情想着要挖野菜打發時間的。
夏朝幹脆坐到地上:“在哪兒都是過日子,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裴淵聞言問道:“竟如此灑脫?”
夏朝找到一些竅門,手下的動作快起來:“以前也有煩惱啊,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日子不差了。我在另一頭感覺連呼吸都要花錢,還沒有自己的房子,隔壁住着個摳腳四眼仔。”
裴淵點頭:“四眼仔,那确實很可怕,還摳腳,簡直粗俗。”
夏朝頗有怨念:“可不是麼。”
接着聽裴淵笑道:“那你對我這風流倜傥,絕世才子的身體是不是感覺非常滿意?”
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