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小舅你要讓我成為一個失信的人？”

“……你吃了幾兩酒啊這麼會口出狂言？”沈錦覺得自己果然是不适合繼續活着了，瞧瞧這清醒了之後，眼睛看不見不說，還看不懂現在的小年輕了。

宋解春權當沒聽出來沈錦的言外之意，隻裝傻答：“我向來不喝酒。”

“你就不能讓我解脫嗎？”沈錦真不想活了。

宋解春毫不遲疑地搖頭，随後想起來沈錦看不到，才又開口說：“不能，小舅你想想，現在你已經離開那個鬼地方了，你曾經的抱負曾經的野心都可以重新撿起來。”

“難道小舅你不想證明自己了嗎？”

“呵，你是說讓一個瞎子去實現自己的抱負和野心？”沈錦樂不可支，就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想把曾經的抱負和野心撿起？

宋解春握住沈錦的手，語氣堅定：“當然，隻要你想，那這世間就沒有你辦不到的事兒。”

“你錯了，我曾經想過無數次逃離那個破地方，就未曾能辦到過！”沈錦當宋解春這話是在哄小孩兒，根本就不信。

宋解春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狡黠，“誰說你沒辦到過，你現在不就已經從那個破地方離開了？”

“這也能算？”沈錦語塞。

“當然算，你就說你現在離沒離開那個破地方吧！”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宋解春握着沈錦的手緊了幾分。

沈錦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說宋解春的話不合理吧，可他現在人的确是已經離開了那個破地方，說宋解春的話合理吧，離開并非是他自己離開。

“有時候外人外物的幫助也算的，小舅你不要鑽牛角尖。”宋解春看着沈錦，已經在盤算他是不是應該給沈錦下藥，讓他把那些不堪的記憶都暫時性地忘掉。

沈錦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好似是有誰在打他的主意，他臉色再度變了變，“你又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隻是在考慮要不要藥你，讓你忘掉那些事情。”宋解春老老實實，并不打算隐瞞小舅自己的打算。

沈錦皺眉猶豫，“你的藥能讓我永久地忘記？”

“不能，世上沒有哪種藥可以讓人徹底忘掉一段記憶。”宋解春自認醫術已經出師，并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也辦不到。

人腦裡的記憶很奇妙，即便能夠将那段記憶短暫的消除，未來被消除記憶的人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再重新想起來。

沈錦萎靡下來，“那你提起這個有什麼用？即便我現在忘了，以後也還是會想起來。”

“誰說沒用？你現在忘掉了那些記憶，起碼就不會再有尋死的心思，可以活上一段時間，隻要沒有特定的人或是東西勾起你的記憶，你就可以一直忘記。”宋解春頓了頓，“隻不過我希望你能自己戰勝那段記憶。”

“隻要你自己戰勝了，那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會輕易想要尋死。”

沈錦沒想到宋解春一個要不要讓他忘掉那段記憶就已經做了這麼多考慮，他醒來後一直想死的心突然變得平靜了些。

他想死，但也不得不承認宋解春說的有道理。

過去十幾年的那些不堪記憶，真的能抵了他的抱負和野心嗎？

沈錦忘了自己剛離開家時的意氣風發了嗎？

不，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個意氣風發的沈錦現在隻是被他關在内心深處了而已。

“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不行，我必須在這兒陪着你，不過我可以不出聲，你當我不存在即可。”宋解春看不出沈錦在想什麼，擔心沈錦又會想不開，他哪敢放沈錦一人待着？

沈錦哭笑不得，“這哪兒算是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又不出聲，你當我不存在就是，怎麼不算是讓你一個人靜靜呢？”宋解春狡辯，說什麼都不離開。

這時，房門被推開，沈诩山端着吃食邁步而進，擡眼就看到了舅甥倆的僵持。

“三叔你醒了啊！”沈诩山沒立刻發現沈錦的眼睛不對，隻看到沈錦醒了很高興，他把手裡的吃食放到桌上後，走到兩人跟前，“我讓廚房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三叔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

沈錦默然無言，循聲朝侄子方向看去，眼前卻漆黑一片什麼都沒看到。

他不說話，看過來的目光無神，沈诩山很快發現不對，霍地扭頭詢問地看向宋解春：他這眼睛看不到了？

宋解春點頭，卻沒對沈诩山做過多的解釋，隻擡手拍了拍小舅的手，“你剛醒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

“你應該不想死後做個餓死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