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恕給她夾了一塊很漂亮的偏瘦五花肉:“嘗嘗。”
“謝,謝謝呀。”
江饒饒有些不好意思。
*
到了晚上,江饒饒牽着斜挎了個小布包的江護界,兩人鬼鬼祟祟的踩着凳子,爬上黑漆漆的土磚院牆。
“姐姐,封恕怎麼還沒過來呀!”
江護界跨坐在院牆上,壓低了聲音說:“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要等他嗎?”
江饒饒哪裡幹過爬院牆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兒,驚險刺激得小臉通紅,腦門上都是汗水。
她喘了口氣,在院牆上朝外坐好,糾正道:“你得叫他哥哥,不許這樣沒大沒小。”
“喔……”
江護界不情不願的應了聲。
封恕手裡拎了個裝滿祭拜物品的籃子,上面用白布蓋着,匆匆來到大樹底下,遠遠的,就看見自家小姑娘跟個小偷似的……
封恕一時間又氣又急又好笑,連忙沖到院牆下,把籃子放到一邊,朝她張開懷抱,壓低了聲音喊:“江饒饒,怎麼跑那麼高去了,為什麼不走院門?”
“封恕?”
江饒饒驚喜,下意識低頭朝下看。
結果手上一個沒抓穩,整個人直接朝前撲去。
“唔!”
她還記得不能發出聲音被人發現,死死咬着唇瓣。
“小心些。”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江饒饒撲進一個高大結實的溫暖懷抱裡,睜開眼睛,眨巴眨巴,揚起一個乖軟的笑:“封恕,還好你過來接住我了,不然我肯定得摔疼。”
封恕:“……”
小姑娘這嬌嫩的身闆子,從将近兩米高的院牆上摔下來,恐怕就不是摔疼這麼簡單了。
封恕喉結滾動,緩慢的将她放下地,松了手。
小姑娘柔軟的身子壓在身上……封恕可恥的有了邪念。
不過一瞬,就在心裡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咬牙暗罵:畜牲!
伸手把江護界從院牆上抱下來,随手舉起讓他騎坐在脖頸上。
封恕一手拎着籃子,一手時刻暗地裡護着走在身邊的江饒饒,三人摸着黑,偷偷朝遠處的山上走去。
江饒饒還沒去過墓地,不知道墳在哪裡。
一路上,都是封恕在帶路。
剛開始,路在村子附近,到處都有人氣,江饒饒跟着他走很安心。
可走着走着,越來越人煙稀少。
走到山腳下,距離村子已經很遠了。
封恕打開了手電筒遞給她。
江饒饒接過,慫兮兮的四下亂照一通,朝封恕身邊緊挨着過去,顫顫巍巍的問:“好黑,我,這,這附近,不會有蛇,有狼,有吃人的怪物吧……”
“不會。”
封恕眼底的笑意溢滿出來,擡起的手猶豫一瞬,按住她肩膀,輕捏了捏:“别怕,有我在。”
江饒饒緊張的咽咽口水。
*
磕磕絆絆走了半個小時的山路,他們才走到江父江母的土包前。
“連個墓碑都沒有……”
江饒饒愣愣的看着那一個很大的土包,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受到了生死和貧窮。
江大海私底下和她說,不讓弄。
村裡人偷偷摸摸給她父母辦一次喪事,已經頂了很大的風險。
墓碑燒紙祭拜……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是萬萬不能再出現的。
是時代的特色。
江饒饒緊抿着唇,跟江護界并排跪在土包前。
封恕半跪在旁邊,從籃子裡一盤一盤端出祭品——江護界摘的野果子,江饒饒煮的紅薯,稀粥,供銷社裡買來剩下的糖果,一些餅幹……
還有封封恕下午跟大隊的男人們去挖泥沙運回來,趁休息的空隙,去山裡獵到的一整隻野雞。
籃子最下面,墊着一沓紙衣紙錢。
“這……”
江饒饒眼淚汪汪,驚愕的擡頭看向他。
昏暗中,封恕俊帥淩厲的眉眼有些模糊,稍稍一晃動,她的眼淚就跟着噼裡啪啦往下砸落。
“别哭。”
封恕擡手,用拇指腹輕輕擦去她眼尾的淚水。
“哇嗚哇嗚嗚嗚……”
旁邊,江護界仰頭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娘嗚嗚,我要娘,爹……”
江饒饒被吓了一大跳,一時間忘記了掉眼淚,精剔透的小珍珠挂在眼睫毛上,要掉不掉。
可憐慘了。
封恕心疼得發酸,把火柴盒遞給她:“燒了紙錢,我們差不多就要回去了,嗯?”
江饒饒擦幹眼淚點點頭。
江護界哭了許久,哭得有些缺氧了,精神萎靡,封恕接過他,随手放坐在旁邊的大石塊兒上。
江饒饒快速燒完紙錢,拜了三拜,才站起身。
封恕撿起一早藏在不遠處草叢裡的鋤頭,一點一點把土包前燒剩下的灰燼鏟走,鏟掉一層土,掩蓋了人為祭拜的痕迹。
他埋頭幹活。
江饒饒蹙眉盯着他身後遠處,偶爾晃動的一點點光亮,眯眼一瞧,驚出一聲冷汗,慌忙顫聲喊:“封,封恕,有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