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齊那時還是個活潑愛玩的少年,慕家的同齡人他基本上全能叫上名字,說上話,可面前的少年是個例外。
他想了半天也沒能從記憶裡翻到這個人的存在,因而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同意少年的提議:“我可以自己逃出去的,我不需要你幫忙。”
少年笑了:“是因為你不認識我嗎?但我認識你,我知道你是慕家主系的長子。”
慕齊不以為意。
他的身份又不是什麼秘密,少年就算這麼說,他也是不會相信少年的。
萬一少年是慕家長輩派來的呢?
少年面對他的質疑,也不惱:“之所以你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我,是因為我沒有你這麼勇敢,我一直都被關在我的卧室裡,隻被允許與醫書相伴。說實話,如果不是我的父親提起你的頻率不在少,可能我連你也不認識。”
慕齊的關注點錯誤,他驚喜地問:“那你的醫術一定很厲害吧?”
少年羞赧地低頭:“……沒有,可能我太愚鈍了,我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古老醫書的含義。”
慕齊安慰他:“或許隻是那些古老醫書不适合你,我有時候也會為那些醫書上晦澀的文字而苦惱。”
少年聽到後半句,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似是不相信慕齊這樣被他的父親從小誇到大的醫學天才也會為醫書上晦澀的詞句困擾。
慕齊聳聳肩:“人不可能十全十美。話題扯遠了,既然你能幫我逃出去,那麼你為什麼不選擇自己離開慕家去看你好奇的一切呢?”
少年笑得坦蕩:“因為我是,膽小鬼呀。”
慕齊最終還是相信了這個把自己稱作“膽小鬼”的少年,和少年約好出逃時間,在一個慕家固定聚會的日子,逃出了慕家。
在逃離慕家的路上,慕齊沒有回頭,隻埋頭狂奔着,滿心期待着他的夢想會在慕家之外的世界實現。
慕家未隐居前就為帝國第一醫學世家,得以在A區安家立業,因而慕齊逃離慕家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A區。
A區繁華先進,到處都透着奢華闊綽的氣息,慕齊卻沒有被這些迷了眼,他很清楚在這種繁華地段生存他需要大量的帝國通用貨币。
可在慕齊提出那個在慕家長輩眼裡十分“叛經離道”的想法之後,他的卡就被慕家長輩停了,以防他實踐逃離慕家的計劃,至于那位助他出逃的少年,他長期被他的父親控制軟禁,可支配的錢更是約等于零。
因而慕齊算是身無分文,連出逃後的第一頓飯也沒有着落。
但他也沒有對自己的行為産生哪怕一點的後悔情緒。
雖然他是慕家主系長子,可他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金貴小少爺,相反他還會許多旁人不會的技能。
靠着這些雜亂、但包含甚廣的技能,慕齊找了份包吃住的零工,不至于自己再繼續露宿街頭。
店長也很好,在得知他是來求學的,熱情地為他介紹A區的幾所學校。
慕齊從未聽過這些,他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問店主幾句那幾所學校的具體情況。
但在和店主的交談中慕齊認識到他所打的這份零工的工資并不足以支付他的學費,于是慕齊又去尋找更多的兼職。
其中一份兼職就是他後來噩夢的根源。
慕齊畢竟慕家出身,即使十六歲,對醫學的掌握程度也不容小觑,因而他更傾向于去找和醫學類相關的兼職。
可帝國對醫師相關職業的從業人員把控很嚴,要求從業人員必須持有帝國認可的醫師從業資格證書。
顯而易見,剛從慕家逃出來的慕齊沒有。
慕齊不想放棄,想看看有沒有空子可鑽,結果還真讓他找見一家不需要醫師從業資格證書的無牌診所。
這家無牌診所處在A區和B區的交界處,負責人是一位看起來很溫和的中年人。
慕齊一開始還不太放心,擔心自己的安全,以及診所對醫學的态度是否端正,但中年人對他的質疑始終平和,耐心和他解釋。
“我和你的情況差不多,我因為一些不方便告知的原因不能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正常入學,自然也就無緣醫師從業資格證書,可我是真心熱愛醫學,所以我隻能開這麼一家‘黑診所’。”中年人怅然所失地看着診所前台後挂着的“醫者仁心”,說。
慕齊見他似乎勾起了中年人的傷心事,沒再繼續問了,和中年人約好了兼職的時間。
他在和中年人說話的同時把診所裡的醫療設備和裝潢都看了一圈,是符合規制的,所以中年人應該不會是在騙他。
但慕齊還是很小心,他在天将要黑的時候就會結束兼職,回到打零工的地方休息。
中年人對此也沒有表明有什麼意見,反正有正規的醫院在,他的診所來人看病的頻率很少。
平時慕齊在的意義更多的是和他聊聊,不至于他一個人守着診所太過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