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呃,我連俘虜被關在哪裡都不知道。算了,一個昙花一現的人不重要。”
樂嘉木原本在宿舍的床上躺着,看到慕清的消息都猛地坐起來了,結果慕清又不肯接着說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吊人胃口很容易遭打?”
慕清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在醫療區幫工的時候發現傷兵的數量一直在持續增加,你們應該馬上就能上戰場了。”
樂嘉木和武陶這幾日都要把訓練場上的一草一木都記住了,看到這個消息都很亢奮:“終于,你們簡直想象不到我們每天在訓練營有多無聊。”
柏舟難得收起他刻薄的性子,但話還是不太中聽:“注意安全,我可不希望和你們再見時你們誰缺胳膊少腿。”
武陶:“不會,我和樂嘉木哪個都不是莽夫。”
樊斯年也說:“凡行事前多斟酌,是什麼身份就做什麼身份該做的事情。”
樂嘉木聽得出來樊斯年在點他,回複:“你也是。”
慕清似乎又忙去了,沒和其他人一樣囑咐樂嘉木和武陶幾句。
前線多缺醫療兵,他自從去醫療區報道後就沒閑下來過,樂嘉木和武陶每天隻能望見他行走時的尾氣。
戴邢和柯社也正巧下課,他們還沒走出學校,更對死亡沒什麼實感,更别說他們還對樂嘉木有着非常厚的濾鏡了,他們沒像樊斯年和柏舟那樣輕松的話語中隐隐透着沉重,他們完全是在慶賀樂嘉木和武陶兩人終于得以圓夢,可以英勇殺敵了。
其他人默默達成共識,不過早讓戴邢和柯社領悟到前線的殘酷。
如慕清所說,沒過幾天,樂嘉木和武陶就接到了他們被編入某一支軍隊的通知。
不知道是樂鴻光從中幹涉,還是就是這麼沒有緣分,兩人都不隸屬于樂鴻光統領的軍隊,沒有人會因為和他們相熟而庇護他們,他們不優越于任何一名軍人,隻能靠自己的實力活命和取得功績。
樂嘉木參與的第一場戰鬥距離根據地不遠,算是一場以防守為主的戰役。這也可能是樂鴻光考慮到樂嘉木所在戰隊新人頗多所做的決策,總之樂嘉木終于登上了他曾夢到過千百次的戰場。
武陶參與的第一場戰鬥和樂嘉木相同,也是偏向于防守,兩人一南一北,飽含着複雜情緒地碰了一拳後,沉默地轉身上了各自的機甲。
樂嘉木熟練地啟動年嘉,跟在整齊有序的隊伍後前往目的地。
聯邦的機甲戰隊已經在根據地前挑釁良久,但根據地的防禦裝置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隻能十分緩慢地推動着前進的步伐。
帶領機甲戰隊試圖突破帝國根據地防線的将軍盯着顯示屏上他們與根據地之間越來越近的距離,臉上不禁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然而一支同樣訓練有素、挂着帝國國旗的機甲戰隊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内。
聯邦将軍連忙在通訊器裡下命令,暫時停止突破帝國根據地的防線,先消滅眼前這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帝國機甲戰隊。
可帝國機甲戰隊本來就是為了打聯邦機甲戰隊個措手不及,他們按照出發前制定的作戰方案,看似雜亂、實則有規律地沖進聯邦機甲戰隊中,将聯邦機甲戰隊的方陣打亂。
聯邦将軍的通訊器中一時嘈雜無比,他靜了音,沉靜地觀察着顯示屏上代表着帝國機甲戰隊的紅點,心中逐漸構成一個新的作戰方案,他重新恢複所有機甲的通訊權限,有條不紊地下達着命令,冷笑着看帝國機甲一架架墜入宇宙深處。
經他剛才的觀察,帝國派出的這支機甲戰隊中三分之二都是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愣頭青。帝國軍方真是越來越不把聯邦放在眼裡了,幾乎是一盤散沙的機甲戰隊也敢來和他這支精銳機甲戰隊硬碰硬。
褪去天才的光環,說到底樂嘉木也隻是一個快成年,但還沒有成年的孩子。雖然他清楚自己行的是保家衛國的正義事,但那也抹不去他是在殺人的事實。樂嘉木看着對面挂着聯邦國旗的機甲,手指搭在他已經足夠熟悉的操作闆上,有些畏縮。
如果他在這渺遠的宇宙之中對他人發動攻擊,那麼那人必死無疑。
出于對殺人的恐懼,他剛開始隻是躲閃着敵方機甲的攻擊,避開所有可能會對對面造成傷害的按鈕。
但随着身邊一起并肩作戰的機甲一架架墜入望不見盡頭的宇宙深處,樂嘉木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不去攻擊對面,但對面的攻擊卻始終不曾停止。如果他再繼續隻守不攻下去,那麼他的戰友們就要被他這個膽小鬼害死了。
樂嘉木給自己鼓了鼓氣,移動着顫抖的手指到攻擊按鈕上,重重地按下。
一架因為他始終不攻擊而卸下防備的敵方機甲被擊中要害。
那架機甲的發動機處冒出一陣黑煙,機身朝一邊傾斜,飛行軌迹也變得扭曲,處在其中的駕駛員掙紮了片刻,萬籁俱灰地癱在駕駛座上,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機甲的能源箱破裂,掉出機甲,機甲失去了它的根本,在懸空中搖搖欲墜地晃蕩着,然後在能源枯竭的瞬間猛地下墜。
樂嘉木恍惚能聽見那架機甲與宇宙中的漂流碎片撞擊變作廢鐵的聲音和駕駛員慘叫的聲音。
他親手把一個人的生命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