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千門山語氣有些嚴厲,“不可無禮。”
“無事。”楚裕言看着千鏡滢,“孤路過,遇見了,便捎她一程。”
千鏡滢暗暗松了口氣,朝楚裕言眨了眨眼睛。
千門山目光一凜,拱手緻謝,“犬女頑皮,給殿下添麻煩了。”
楚裕言并未多言,他看了眼千鏡滢。視線收回,轉身上車。
“恭送殿下。”
車輪滾過青石闆,馬車漸漸遠去。
千門山将目光移回,發現林冠清依舊撐着傘站在原地,他垂了垂眸,道:“先前聽朝顔說和阿滢妹妹在街上走散了。既然阿滢已歸家,那冠清就不叨擾了。”
千門山微微歎了口氣,點點頭,“早些休息。”
待人都走光了,千門山把注意力放回到千鏡滢身上。
“回房再問你話。”
千鏡滢心中警鈴大作,求助地看向朝顔。千門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當即闆了臉,“别看别人。”
千鏡滢忙不疊把頭扭了回來。
“為父問你,是在何處見到太子?”
千鏡滢如實道:“北巷那附近。太子哥哥順路給皇後娘娘買藥,恰巧碰到了。”
“無緣無故,他主動送你回來?”
千鏡滢一哽,若是讓千門山知道是她誤闖進馬車的,非罵死她不可。
楚裕言主動送她回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也不是,就是我不是和朝顔走散了嘛。突然下雨了,我本來想問太子哥哥借把傘。剛好順路,他便捎了我一程。”
千門山凝着目光。适才他見二人撐傘,他看的分明,楚裕言那把傘是斜的。自家女兒素日裡沒心沒肺,有些細節自然不會注意。但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能不關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天家那些人,看似手握重拳,實際暗流湧動。稍不留神靠近,便會被卷進去,骨頭渣子都不剩。他不想将自己的女兒當做争權奪利的工具。
若是太子真的對自家女兒有意...
“阿父,你怎麼了?”
思緒歸攏,千門山看了千鏡滢一眼。也罷,如今阿滢和林冠清訂婚,未必不是好事。
林母去世的早,府中無主母,隻有幾房姬妾。無需事公婆,林冠清這小子瞧着是個真心實意的。阿滢嫁過去,想來不會受什麼委屈。
千門山道:“無事。隻是阿父突然想起,眼下你就要嫁人了。有些話,阿父要和你說道一二。”
千鏡滢這人最怕唠叨,千門山知道這點,素日裡也沒怎麼管她。眼下許是看她出嫁在即,放心不下。千鏡滢也按捺住性子,“阿父你說。”
“阿父不想拿三從四德,束縛女子那一套束縛你。隻是你既然選擇了林家那小子,有些方面也需注意一二。譬如适才你與太子合撐一把傘,又一路孤男寡女坐馬車回來。林家那小子性子溫和,平日裡又多依着你,并未多言。可那模樣分明是在意的。你若是想把日子過下去,以後該保持的距離還需保持。否則時間長了,夫妻離心,難免生隙。”
一番話下來,千鏡滢心緒徹底平靜。
她原本想着,自己與林冠清的婚事,本是強加上來的,有些細節并未多做在意。可眼下被千門山這麼一提醒,忽覺有些道理。
林冠清和她同是受了這無妄之災。她總得對他負點責任。
“阿父,我明白了。”
千門山見她聽進去了,略顯欣慰地點了點頭。
千鏡滢回了房,正要更衣,想起什麼,伸手摸進袖子裡,卻摸了個空。
她不死心,又擡手看了看。
“怪了,我帕子呢?剛剛在馬車上還在的。”
朝顔面色微變,“許是落在路上了,您找找。”
千鏡滢凝神想了想,又差人在府門前沿途找了一下,沒找到,隻得作罷。
“算了,許是掉馬車上了。”
*
“阿兄這是怎麼了?怎得大晚上氣勢洶洶的?”
馮宣月由侍女攙扶着,朝涼亭緩緩走來。那日過後,她足足卧病了了大半個月,這幾日身體才好轉了些。
馮覽正訓斥下人,見到來人,對着跪在地上的人揮了揮手。他眼裡怒氣未散,“你不知道,為兄今日在街上,不知哪裡冒出來個野丫頭上來挑釁,還出手把老子手底下的人打了一頓。”
“後來呢?”
“後來?”馮覽冷笑,“後來那娘們跑了。老...我手底下的人去追,結果不小心遇到了東宮那位,被送了官。怎麼就這麼倒黴?!我的臉都要丢光了!”
“臭娘們,讓老子逮到,饒不了她!”
“太子殿下?”
馮宣月眉頭一跳,自家阿兄什麼德行她自然清楚。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馮覽口中這個“野丫頭”,行事作風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