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不了解千鏡滢,卻了解自家殿下。他聽出楚裕言話外之意,連忙把頭扭回,“有...有事。”
他沒再看千鏡滢。
他以前跟着楚裕言在文淵閣,有時除去吃飯,在那裡一呆就是好幾日。有時候犯錯被罰去整理書冊,沒完沒了。重複枯燥不說,那地方天一寒就極冷無比,又沒人氣。時間久了,心情也跟着壓抑。
千鏡滢當然知道楚裕言無故發難,必定是察覺到兩人交頭接耳。她不再為難清羽,可眼下這個情形,她再去騷擾楚裕言,也隻會徒增反感罷了,倒不如回去再想對策。
晚間的時候,千鏡滢到廚房,熬了雪梨銀耳羹,帶去給楚裕言。主仆二人到了書房前,見到清羽,千鏡滢道:“我看殿下今日都沒怎麼用晚膳,就做了份點心過來,你能不能替我通報一下?”
清羽瞧了眼屋内,恭敬道:“太子妃稍待片刻。”他推開房門進去,道:“殿下,太子妃求見,說是給您送點心。”
“讓她回去。”楚裕言幾乎頭也未擡,“以後這些事無需再禀。”
清羽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道了聲“是”,又退了出去。
千鏡滢站在外面,見清羽出來,依舊是恭恭敬敬的樣子,“殿下眼下騰不出時間,太子妃請回吧。”她先前已做好心裡準備,眼下并不以外。上前兩步,面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清大哥。”
清羽汗流浃背,忙道:“不敢。”
千鏡滢壓低了聲音,“你實話告訴我,你家殿下是不是生氣了?”
清羽低着頭,不敢說話。
千鏡滢見他這副樣子,循循善誘道:“你隻需點頭搖頭便可。”
清羽猶豫一陣,又悄悄觀察了一眼身後,最後還是極小弧度的點了一下頭。
千鏡滢這下算是徹底确定了。她來時的路上便想過了,楚裕言此次會這般生氣也不算無厘頭。一是她扯謊在先,又是在這種重要場合下。今日是她沒被人發現,若是真傳出去,屆時流言蜚語肆起,怎麼傳的都有。
冷靜下來一想,她今日行為确實欠妥。可那也沒辦法了,誰讓偏偏就在今日呢?而且這樁婚事她也是被迫。
再來一次,她還是得去。
隻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到這裡,千鏡滢一提裙擺,竟直接在台階上坐下。
清羽面色微變,硬着頭皮加大聲音道:“您這是做什麼?這地上涼,快起來。”
千鏡滢已經做好了對峙到底的準備,眼下徹底搬出了一副無賴的模樣,道:“他總不會直接在書房安置吧,我就在這裡等到天亮。”
清羽又交差式地勸了幾句。站到一旁,兩邊照看這。
千鏡殷對朝顔使了個顔色,朝顔這種關頭機靈的很,當即會意,大聲勸道:“小姐,這地上涼。這麼冷的天,凍出個好歹怎麼辦呀,咱們回去再等吧。”
千鏡滢眉頭一挑。她深吸一口涼氣,果真被冷風嗆得咳嗽幾聲。她拿出十分的懇切道:“那怎麼行?我自知做錯了事,今日就是來負荊請罪的。殿下不見我是應該的。我便是多等片刻,又有何妨?”
三更半夜,清羽這輩子,頭一回見有人直接在自家殿下書房前演起來的,大為震撼。又折服于主仆二人的默契,有些哭笑不得。
朝顔卻已見怪不怪了,她接着道:“這更深露重的,您若是着涼生了病,明日該怎麼面見皇後呢?您快...”
“清羽。”
朝顔話未說完,屋内的人似是忍到了極緻,涼聲喚了一聲。
清羽頭皮一麻,連聲應“是”。他正肅道:“太子妃,您請回吧。”
該說的也說完了,再吵她小命不保。千鏡滢索性閉了嘴,坐在石階上等。她支頤着腦袋,先是低頭玩腰間的細帶,玩膩了又擡頭數星星,最後實在累了,又靠在膝頭睡覺。
夜風漸涼,朝顔看着心疼,蹲下聲,瞧瞧捏了捏千鏡滢的手,發覺冰涼一片。她正要把手裡的托盤放下,餘光瞥見一道光亮透出。
房門開了。
清羽見人出來,上前去迎。千鏡滢察覺到動靜,擡起頭,饧澀着眼,正見楚裕言站在身側,雙目對視。他繞過自己,邁步離開。
千鏡滢徹底清醒過來,她連忙站起,“别……欸…”
她剛發出一個音,發覺整條腿都麻了,她一時使不上勁,往前面撲去。還好朝顔在旁邊,把自家小姐及時扶住。
楚裕言微微側了一下目,等千鏡滢回過神,楚裕言已走遠了。
千鏡滢連忙跟上。所幸楚裕言走得不快,千鏡滢這麼一瘸一拐跑過去,沒一會兒也趕上了。
她面上帶着得體的笑,“我回去反思了一下,昨日之事确實是我做的欠妥。”她語氣弱了幾分:“我今夜特地來賠禮道歉的,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
楚裕言依舊未理她。
千鏡滢吸取前兩回教訓,怕等一下楚裕言嫌她聒噪,一個不高興把她趕出去。又斟酌了一下措辭,不知不覺就跟到了楚裕言房前。
清羽收到示意,就要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