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瓊看着初墨,臉頰落了淚,身子幾乎完全透明,轉身面向冶這邊,似在回答着什麼,但便是倉冶憑借着狼族的聽力,也終究什麼都沒有聽到。
她已然消散了,那不過是一段消散前的一段虛影罷了!她拼着魂飛魄散,将木靈悉數納入,如今魂死靈消。幻境也要逐步破滅了。
一隻白玉的镯子掉落下來,磕到了地面,碎成了兩段,砸起叮鈴一聲,衆人大夢方醒。
倉冶早已将玄白攙至一旁靠在懷中,此刻玄白亦轉醒,見他以人形陪在身側,歡喜過望,周身掃過幾圈,看他完好無損,終于放下心來,隻面上卻仍舊淡淡的。
“娘!”初墨惶惶撿起了地上的镯子,抱在懷中,淚珠大顆滾落,看向了正在從地上緩緩爬起的軒轅易,緩緩撿起地上的一把劍,陡然刺了過去。
“初墨!”“公主!”“陛下!”
衆人霎時驚懼不已,隻見軒轅易半點不曾閃躲,那劍尖刺到他心口半寸,公孫辭一柄長劍橫殺過來,側推一掌,初墨倒退數步,準頭恨恨看着公孫辭。
一擊不中,軒轅易的親兵便已圍了上來,公孫辭将初墨拉至身後:“陛下,她是您外孫。”
軒轅易不言語,仿佛這場刺殺沒有半點幹系,卻看向了一旁的玄白,揮了揮手:“殺了他!”
鐵甲将士瞬間便朝着玄白蜂擁而來。玄白唇邊摸了一把鮮血,一道血符瞬間畫成,倉冶見狀亦凝了微弱的靈流,兩相正要交戰,一道寒光閃過.
“無道昏君,受死吧!”隻見一少年身手矯健,劍法俊逸,一道劍光已然朝着軒轅易親兵劈了過去,正是與冷川同行的那少年,倉冶忽然想起,這少年便是幾年前的金家血脈,金豆子。
他身後跟着冷川,幾人頃刻間鬥到了一起,以鏡兒為首的一衆女子,皆都面色慘白,顯然亦受傷嚴重,悄悄離開了此地。
初墨刀刀殺招,朝着軒轅易的方向殺去,公孫辭一邊護着她不被鐵甲将士所傷,一邊又要避免她真的殺了軒轅瓊。
軒轅瓊在一旁半眯着眼看着,忽然石穹頂部有塵土石塊簌簌落下,地面亦出現了晃動,十分刺耳的嗤嘯傳來,登時睜大了眼睛,在衆人的簇擁下慌張離開。
衆人亦被這嗤嘯驚到,打鬥停了一瞬,倉冶想起軒轅瓊之前所言,這嗤嘯是下面鎮壓的惡靈要出來了,大聲叫到:“快跑!惡靈要來了。”
話語剛落,便有一隻紅色的惡靈撲将上來,玄白一道血符打出,那惡靈頃刻間消散,但地面逐漸變得軟軟的,那些惡靈馬上便要鑽出了!
鐵甲将士見狀,停了打鬥,朝着出口奔湧而出。
倉冶見初墨被公孫辭拖着出去,玄白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怔怔看着地面。
拉着玄白叫道:“哥哥,走啊!”
玄白似是一霎慌神,看了他片刻,朝他微微一笑:“你先去,我馬上便來。”
說着便在手臂割了一個口子,一道血符頃刻而成。
“哥哥!”倉冶見狀,心中莫名不安。
“快走。”玄白又畫了幾道血符,盤旋在他面前,此刻他明白了他的打算,他的母親也是木族。
血符之陣已成,緩緩朝着八個方位散去,玄白回頭大聲叫道:“阿冶,快走啊!”
巨石不斷滾落下來,塵埃滾滾,倉冶看着他的背影,印着前方的紅色光芒,仿佛又看到了六百年前那石棺縫隙當中透出的背影,拉着他在人間遊曆的背影。
腦中卻閃過了軒轅瓊剛才的話:“他将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果然一道小小的血符朝着他拍來,倉冶扯了扯嘴角,陡然閃身,竄入了血陣中心。緊接着凝了靈力朝玄白當胸推出一掌。一道白色的人影飛出了亂石橫飛的廢墟。
“阿冶——不要——”玄白聲嘶力竭叫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地面霎時間變成了吸人的黑洞,隐隐發着紅光,那下面是無數的惡靈,倉冶置身其中,正在緩緩向後仰倒,卻是笑着的。
“大哥哥!”金豆子自半空将玄白接下,看着前方的陵墓快速坍塌,濃煙滾過,他們身側圍了更多的鐵甲将士。
“阿冶……”玄白方落置地面,馬上推開身側之人,朝着廢墟奔過去,
“大哥哥!”金豆子要去攔他。
冷川一旁出聲制止了他:“豆子!”将他拉了過來。金豆子蹙着眉,轉身看向了身後的鐵甲雄兵。
玄白踏了兩道血符,奔至廢墟之上,整個人完全是恍惚的狀态,徒手開始挖那些碎石塊,口中不斷喚着阿冶,待雙手逐漸染了鮮血,方才反應過來,畫了血符,将碎石移開。
再次入了那石室,卻是空空蕩蕩,隻有一些不及落下的塵土。
玄白口中猛然間吐出一口鮮血,心口兩瓣白色的花瓣飛出。
他茫然看着那兩片花瓣,心中腦中忽然變得清明起來。
“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前世今生,七百多年,你這裡可曾有過我,哪怕半點?”
“你早已情根深種!”
玄白手心托着那兩瓣白梅,那是屬于母親的。
不知什麼時候種在他身上的禁制,隔絕情愛,心若稚子!
他失去了他三次,才叫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破開了這禁制。
原來喜歡和愛便是這樣的感覺,他此刻終于可以确定告訴他,他喜歡他,雖不知從何時開始。
隻是,人都沒了,還要這喜歡做什麼?
铿锵鐵甲款步而至,軒轅易看着廢墟當中的白色人影,和他手中的白梅花瓣,罕見地神色一怔,片刻後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那是難以壓制的怒氣:“殺了他!給朕殺了,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