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白骨通天塔

之十二、投喂太陽

（總239）

“不同的選擇。能成功嗎？”劍靈女皇用憐憫的目光俯視他。

“這個……我這次，很可能失敗。”司命抱緊手上的人頭骨聳聳肩。

“何必要做勝率那麼低的事？”

“因為所有的改變都要有一個開始。如果我不當第一個，就得等下一個……下一個要等到什麼時候？來得及嗎？”

“你們人類真奇怪，大的改變既艱難又痛苦……何必強求？”

“因為不改變會死。不是死某個人，某些人，而是全滅！隻要能獲得生的希望，再危險、再痛苦的改變也值得嘗試。”

“如果改變，反而讓滅亡提前了呢？”

“有些風險無法規避，但該幹的事必須幹。”司命居然眨眨眼笑了，“如果爸媽當年不教我吃飯，我就不會有被噎死的風險。可是，隻喝奶不吃飯，就算能活下來也肯定營養不良，所以我爸媽讓我冒着被噎死的風險學會了吃飯。

“每個人都有腦子，每個人都會思考……盡可能的開發而不是浪費，人類才有可能獲得更多智慧，走更遠的路。人類需要團結，但不需要螞蟻式的團結。星球上已經有螞蟻，星球不會浪費更多的資源養大個的螞蟻。

“既然我有選擇權。我選擇——讓人類在痛苦中多思考一陣。想清楚——沒人能真正的為一場戰争負起責任。即便再想負責也做不到。因為每個人隻有一條命，沒辦法為複數的生命償命。同樣身為人類，沒有誰的智慧能高到不可企及。如果是無法交流的神，那肯定不理解人。”

“白骨法師，你的選擇就是對的嗎？”軍隊中有人插嘴。

“我最多能确定大方向是對的。但細節上可能會犯數不清的錯誤……”

“你明知是錯也要錯到底？”

“不是。”司命看向人群中發問的那個人，“我跟你一樣，是在不知結果的前提下做選擇。其實你知我也知——向你承諾絕對的人，心中也有不安。”

“憑什麼我們必須接受你的選擇？”

“我也不知道憑什麼。”司命笑着向那人吐了吐舌頭，“人生來不平等。有些選擇我能做，你做不了。選擇權不是我争來的。我哪怕棄權也是種選擇，你想選卻選不了。你可以抗議，但抗議無效。”

說話的同時，司命想到了好友苑天明。想到他當年曾對自己說：就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公平，人類才會拼命的追求公平！

“白骨法師，你像惡魔一樣冷血。”有人指責他，“你明知道‘在痛苦中多思考一陣’會多死很多人……可你不在乎。”

“人命，有人珍惜時，是無價寶；無人在意時，分文不值。”司命收起了笑容。他不笑時，精緻的五官顯得很清冷，甚至不近人情。

他拍了拍身邊那個名叫“跑得快”的小骷髅的頭，“這孩子曾經很想長大，非常想長大……他希望我能救他，可當時的我卻連一粒米都給不了他。他為了當個飽死鬼，殺掉了另一個孩子吃肉。然後被那個孩子的親友們活活打死。我聽到了他死亡的全過程卻幫不了他。

“他不是最可憐的。至少還有我記得他，向你們描述他……在這亂世中，每天有人死的更慘卻無人作證……”

“白骨法師，你别給自己找借口了。”人群中有人打斷他，“你不是幫不了他，你隻是太冷血，不肯為他竭盡全力！”

司命沒有辯解，沒有說他曾救過“跑得快”，讓他多活了幾個月。他在反思——當時的自己是否沒有竭盡全力……

炭頭問道：“打死‘跑得快’的那些人還活着嗎？”

司命下意識的回答：“全死了，也被我做成骨白白了。”

炭頭釋然地說：“可以了，你至少為他報仇了。枉你們相識一場。血沒有冷到結冰。”

司命用黑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沒有告訴他——他從沒想過要為“跑得快”複仇。雖然“跑得快”殺掉的是個讨人嫌的孩子，但一命抵一命“跑得快”不虧。自己吃掉那些人的生命純屬意外。

深秋的南極圈白晝短暫，說話間已是太陽下班繁星上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