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遷龍笑着去夠酒杯,不料酒杯長了腿似的往前一竄。李遷龍一手抓空,晃了晃腦袋,莫非自己真喝多了?定定神,再次捉拿目标,結局依然如故。
不過這次李遷龍總算明白酒杯逃竄的真相了,簡忻的手指點了下桌布。
“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簡忻已經寫完信,蓋上自己的私章印信,折好扔進李遷龍的懷裡,“找個人幫我送到津衛。”
李遷龍依言喚來外間吃喝的捕快小弟,交接的功夫,簡忻将李遷龍的“連升三級”全部殲滅。
李遷龍哭笑不得,酒興正起時隻能旁觀不能動嘴,這罪可遭大了。
“敏之兄弟,哎,簡大人,你不讓我喝酒,是不是因為我說了美人的話惹你生氣?”
簡忻拎起酒壇,一手牢牢把持着酒壇的控制權,一手持杯細細啜飲。
在李遷龍眼巴巴的等待中,簡忻終于繃不住勁,撫掌笑道:“我為什麼生氣?你害怕得罪我,我捉弄你的時候便隻能忍氣吞聲、不敢反抗,李兄的樣子簡直太有趣了。”
簡忻替李遷龍和自己斟滿三杯,樂不可支的安撫很受傷的對象:“開個玩笑,李兄别往心裡去。來來來,連升三級,兄弟我先幹為敬!”
接着兩人你來我往,惡鬥若幹回合,李遷龍的舌頭很快大了起來,行為也露出酒鬼本色,從開始别人敬酒喝,升級到自己搶酒喝了。
喝高之後,李遷龍開始喋喋抱怨:最近革命黨鬧騰的厲害,自己一日不得消停,搞不明白那些人明明家境殷實,為何還要冒着掉腦袋的風險逆天造反;一會又道拿人辦案件太掣肘,京畿直隸的紅衣教徒燒教堂殺神甫,好容易捉拿到人犯,上面一會說殺一會說放,把自己弄的五迷三道,殺也不是,放也不是。
李遷龍邊喝邊唠叨,不一會功夫就往桌子底下出溜。
簡忻暗暗好笑,叫來外面的捕快把頂頭上司扶回家好好休息,看一眼懷表,自己刻意設計的連續疾攻果然極大縮短了應酬時間。簡忻惦記着芩兒一行,讓捕快牽來自己來京時寄放在大理寺的馬匹,疾馳出城。
傍晚春風略帶涼意,輕柔拂過面頰,眼前景物飛速變幻後退,簡忻的頭微微暈眩起來。
桂花醇不愧是五十年的純釀,後勁頗大,剛喝時不覺,現在風一吹酒意便源源上湧。
簡忻的酒量不算小,但也不屬于千杯不醉大得離譜那種。之所以在推杯換盞之間屹立不倒,皆因在極限之前簡忻會将酒力壓制在丹田中,之後催運内息按解毒的法子清除掉污濁之氣。
所以,簡忻從沒喝醉過。
但今天簡忻顯然對桂花醇的強大後勁估計不足,兼之着急趕路忽略了運氣吐納。等意識到自己喝醉的時候,已經掉落馬背。
強撐着心頭最後一絲清明,簡忻往嘴裡塞了枚藥丸後,手腳頭腦便再不聽使喚,索性攤開四肢,仰望湛藍的天空。
天邊霞光萬道,視野盡頭澄江如練,耳畔飛鳥盤旋,簡忻心境空闊逸遠,跳脫飛揚的眉眼也仿佛随着心緒安靜下來。他沉沉閉上眼睛。這一刻,精緻面容輝映黃昏美景,定格為一副無暇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