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并不在意那幾個内侍的性命,隻像是對這狼多感興趣一般,問道:“我說老六啊,獵場裡那麼多奇珍異獸,你看上哪個盡管去說,誰能不給你,偏要從涼州千裡迢迢帶這麼個沒良心的白眼畜生回來,半路收過來的又養不熟,沒得再讓它找準機會反來咬你一口,何必呢。”
這話暗指太過明顯,連張長東都聽不出來了,隻是理解的地方略有偏頗,一拍司如卿,小聲道:“聽見了嗎,齊王罵你。”
“聽見了,”司如卿道:“我早晚也要宰了齊王。”
白民卻像是無比遲鈍,并不在意他自己就是白琮口中的白眼兒畜生,隻朝着籠子走了幾步,笑道:“畜生這個東西,要養好隻一個訣竅,就是讓他怕你,怕的,聽話的,活着,不怕的,不聽話的殺了,本王哪來這麼好的性子跟他們耗着?”
他伸手就要去開籠子,說道:“這頭就是怕本王,肯聽本王的話才活下來的,隻是它的兄弟姐妹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白璋一見白民的動作,驚道:“老六,你幹什麼?”
白民笑道:“四哥不必擔心,我還能治不住一頭畜生嗎?”
說完隻聽卡達一聲,籠門打開,灰狼朝着籠子外面邁了一步,但它頸上還有皮繩鎖鍊,掙脫不得,活動隻被框死在籠門一步之外,再也走不遠,一見白民站在他眼前,竟舔了舔他的手,低下頭去任憑白民撫摸。
白民拍了拍灰狼,笑道:“二皇兄你看,這樣肯聽話就能活着,多好。”
白琮一笑,問道:“一時俯首,未必就肯一世稱臣,你又知道畜生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白民笑道:“本王何必去管一頭畜生想什麼,隻要聽話,就是好畜生。”
這次司如卿和張長東互看一眼,張長東吞吞吐吐道:“小叔叔,殿下是在罵我們兩個嗎?”司如卿道:“有點兒像。”
隻因白民常常跟他們兩人說:“好孩子,聽話。”
誰料畜生的脾氣的确無法預料,白狼上一刻還對白民無比溫馴,突然間不知哪裡不對,一下子暴躁起來,呲起牙就朝三個内侍中一人猛撲過去,力道爆發瞬間太過迅猛,拉得鐵鍊叮叮響個不停,似乎假稍片刻就要斷掉。衆人一見驚呼出聲,旁人還好,但白民白璋白琮三人正留在籠子前,隻要灰狼鎖鍊一斷,立刻就能咬住他們。
三人同時後退一步,可那被撲咬的内侍吓得連逃跑都忘了,霎時間面如土色,抖着腿跪坐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眼看就要讓那狼朝着頭臉兜下一口,衆人來不及反應,就見一根木矢噗的一下釘進灰狼頭顱,灰狼動作一頓,晃了晃身子卻沒倒地,還在做垂死掙紮。張長東一根木矢擊退掉灰狼,趁此機會躍至内侍身邊将他拉遠,與此同時,司如卿手起刀落,隻一眨眼間,灰狼頭顱落地,腥熱狼血噴了他一身。
園子裡一下靜得幾乎能聽見血液流出來的黏膩聲響,幾息後衆人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個侍女吓得尖叫一聲,暈倒在地,其他人雖還勉強撐着不倒,但終究也沒見過這種血腥場面,都是臉色難看至極。
司如卿顧不得滿身鮮血,走到白民面前跪下請罪:“末将失職,讓殿下受驚了。”
白民始終神色未改,說道:“起來吧,你做得不錯。”說完又轉頭看一眼張長東,不偏不倚:“長東也不錯。”張長東愣愣看着白民,回憶之前司如卿教過的話回答:“卑職不敢。”
實則那灰狼有鍊子拴着,也傷不到人,隻是暴起突兀讓人反應不及,就算要懲罰,捅死就好,何須斬首,鬧到這種無法收場的地步。白璋先時沒想明白,此刻一見白民這氣定神閑的模樣頓時怒火上湧,心道這混賬想來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但他當着衆人的面不便發作,隻好按下火氣,對賓客緻歉:“畜生不通人性,殺了就殺了吧,倒是累得各位跟着驚吓不小,是涼王的不是了。”
一群人趕緊回答:“殿下言重了。”
“涼王殿下又怎能預料畜生要做什麼。”
“涼王殿下的護衛十分神勇。”
半晌後,三公主走出來,拍着心口說道:“老六啊,你這一出戲可真是吓死本宮了,本宮心慌的厲害,要回去歇歇,今日就先走了,下次你再設宴,可别把畜生牽過來了,要不然仔細你這條小命。”
三公主一發話,白琮便也說一聲準備離開,其他人見皇子們都走了,忙着過來告辭,恨不得長根翅膀飛出去,自此離涼王府遠遠的再不接近,白民和白璋一起送走賓客,直到隻剩兄弟二人時,白璋轉頭罵白民:“老六,你瘋了嗎,真當這京裡無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
白民這次笑得情真意切,說道:“四哥你放心,我一早就暗中護着你呢,有我在總不能讓你傷着。”
白璋道:“你别跟我裝傻,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頭狼,你鬧出這種事來,讓我如何在父皇母後面前為你說話,你……你真是……你給我好好反省幾天。”
說完一甩袖子,怒氣沖沖上車走了。
當天晚上,白民被召進宮裡,幾個時辰後人回了王府,皇帝旨意緊随其後,涼王言行無狀,縱獸傷人,罰其禁足府中三個月,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