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白皓看不出喜怒,靜靜聽完才問道:“方才聽人說,那姑娘還嚷嚷了些話,同涼王有關,說的什麼?”
“這……”
一群人見問,都低了頭不吭聲,有些是真沒聽見,正想找人打聽,但就算聽見了,憑那幾句話之駭異也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更别說還極有可能得罪涼王。
靜默半晌,三公主硬着頭皮上前行禮:“啟禀父皇,兒臣聽到那麼幾句,說是……”
白皓略有不耐:“是什麼快說,這般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總要有人開這個頭,禦史還在一邊盯着,她不說也會有别人說,如實轉達總好過旁人添油加醋,三公主下定決心:“那姑娘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話:涼王殿下饒命,孩子也是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話一說完,她隐約聽見大殿四處傳來吸涼氣的聲音。
白皓沉吟片刻,再開口時隐有怒氣橫生,問旁人:“白瑤說的可是真的?”
立即有人零零星星附和:“回陛下,沒錯。”
“臣也聽見了。”
“好像是那麼幾句。”
一衆皇子公主都站着看戲,隻因事關白民,他進來後便不聲不響跪在一旁等待查問,此時終于聽白皓問道:“涼王,你怎麼說?”
白民道:“回父皇,成國公夫人所說之事,兒臣一概不知,三皇姐說的對,那姑娘喊的話,兒臣也聽見了。”
白皓倏地站起,問他:“那你有何話說?”
白民道:“兒臣冤枉,兒臣不知道什麼孩子不孩子的。”
白皓道:“那姑娘是誰,你可認識?”
白民道:“認識。”
白皓怒意更盛,似沒想到他承認地如此快,朝他走了幾步,問道:“你說什麼?”
白民道:“先時兒臣回京,皇祖母曾給兒臣府中撥過八個侍女,皇祖母仙逝後,便是這位韓陽姑娘說生了病,不能再伺候,兒臣做主将人放出府去,讓她回鄉。因人是宮裡出來的,也往内侍監上報過,此事由全福一手操辦,皆有迹可循,那另外七人已自請去給皇祖母守靈,也可讓她們來指認,還請父皇明察。”
白皓道:“你說的這些,朕自會派人去查,但是那姑娘為何途中會遭人劫殺,又為何會瘋瘋癫癫口出驚人之語,你又怎麼說?”
白民道:“回父皇,兒臣不知,不過一個下人而已,放出去多給些銀錢也就是了,兒臣總不能連她的路途乃至此後生活一并照管?”
白皓道:“照這麼說,你倒是挺無辜的?”
白民道:“兒臣不敢這麼說,但兒臣所說句句屬實,且每一句都有證據可查,兒臣問心無愧。”
衆人聽這父子倆一問一答,始終沒提起孩子的事,分明是在避重就輕。白皓也像是忘了還有個孩子,見白民回答不卑不亢條理明晰,面對這般大的罪名指控亦不見絲毫慌亂,竟還緩和臉色點了點頭,像是對他十分滿意,隐隐有将此事輕輕揭過的意思。
但擺了那麼熱鬧的陣仗,扣上天大的罪名,若不能将涼王一擊而倒,日後難道擎等着他報複嗎?必得再加把火才行,設局之人正要再說幾句話暗示皇帝還有孩子的事沒問清楚,卻誰都沒想到,禦史大夫谷重文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老臣以為,此事不可隻聽信涼王一面之詞,而将真相棄置不顧,那女子所說之事過于駭人聽聞,必得徹查到底。她既口口聲聲提到孩子,那就該讓太醫去診脈看看是否屬實,倘若她真有身孕在身,按照時間推算——”
下面的話便不大中聽了,他跪下磕了個頭,明明彎下腰去跪伏在地,倒顯出一把铮铮鐵骨,谏言道:“陛下,皇太後喪期未過,涼王欺辱祖母所賜宮女,喪期□□,不忠不孝,樁樁件件罪不可恕,還請陛下明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