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自發地靜音，視線跟随舞台燈光的熄滅又亮起，樂隊在黑暗中上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主燈的照耀下，樂器聲響起，樂手形象同時展現。觀衆很給面子地歡呼表示歡迎。架子鼓、吉他、貝斯電節、鍵盤節奏穩穩地往前推進，互相配合交織成一塊平整又花紋美麗的布。世甯記得有誰說過，音樂在某種意義上和數學是相像的，她不甚理解，隻能感受帶到一些來自結構段落上精巧的規律。

駱雨這個“解散樂隊”以她很喜歡的a&b曲風為主，開場曲是她們專輯裡的一首夢境主題的歌曲，名字世甯記不得，音樂營造出來的氛圍感強化了歌曲本身的風格。世甯側耳聆聽，現場的聽感比手機設備播放的更有色彩，讓人沉醉其中。開場曲選取這首，是要給觀衆們編織一個夢境啊。

盛有光先是搖頭晃腦，而後哇哇亂叫，誇張地表示這聲音空谷傳響直達心脾，毫不吝惜對駱雨的贊美之情，“天哪，好聽，老吳，咱們小雨真牛。”

吳虞皺眉，“給你給你，你們小雨。”

世甯不解，這着急撇清的态度，難道這兩是怨種姐弟？她拿起杯子和盛有光碰了一個，“沒錯，咱們小雨真牛。”吳虞一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看向世甯。

表演的間隙，駱雨掃視觀衆席尋找她們的身影，還好卡座桌上有微弱的暖光照明燈，很好找，她們眼神會意。招呼不好打的太明顯，引人好奇的目光過來，被認出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首歌開始曲風有了變化，變得歡快起來，還加了電子元素。底下的人紛紛默契合上節奏，放肆律動着。

盛有光站起來，“上面不得勁，咱們去下面蹦一蹦。”

吳虞看向世甯，“你去嗎？”

世甯沉吟片刻，“你們去吧，我坐會。”

吳虞點頭，跟着盛有光一前一後下到沉浸的樂池去。

伴着酸甜的調酒，加冰的口感更冷冽，讓人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味覺還是觸覺的刺激。或許這刺激也伴随着視覺和聽覺，舞台的染色燈塑造了氛圍，光束燈交織出動态，強對比的色彩讓她移不開目光，可又不能愣愣地睜開眼被這閃爍刺激到，她隻得在半睜半閉的眼中欣賞背景的歌詞版，不覺中品出一些賽博朋克的詩意來。一時間五感全被占據，這感受太逃離現實。

駱雨是主唱，站在舞台的最中間。他們倒是不用輪c位，世甯想。她現在對這個概念有些過于敏感，因為這對于女團來說至關重要。中心位不僅表示站位位，更是成員人氣、實力、形象甚至是商業價值的直觀體現，背後門道曲折，為此争風的事件更是屢見不鮮。世甯倒是沒有這個執念，團裡對于誰站c,大多采取輪值，特殊場合上面會指定，還用過投票的辦法。粉絲們有沒有因為站位排名這些東西鬧過架世甯不清楚，成員彼此倒是沒有為此生過嫌隙。

剛才後台見駱雨，頭發是挽着的，此刻披散的紅發像鎏金的瀑布被燈光點綴。

這首歌她拿了一把琵琶，是她從小學習的樂器。于是夢境裡又出現了複古年代感十足的中式夢核。世甯有些雞皮疙瘩，伸手要去夠桌上的酒杯，裡面的酒僅剩殘餘的最後一口。她遠望着櫃台上陳列的酒瓶，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吧台的調酒師迎上來問道。

世甯浏覽菜單，隻覺得那些名字都抽象，“我想要水果味，但不要太甜，清爽一點的，有推薦嗎。”

“可以試試這個茉莉菠蘿的氣泡酒，”調酒師指着菜單上的一個英文名說，“算白葡萄酒，酸甜口……”

“好的，就這個吧。”世甯很快決定了，她不想花很多時間在選擇和等待上，還好調酒師動作熟練，叮鈴哐當間就讓酒杯上了桌。茉莉的清香給菠蘿的甜蜜降了溫，确實很清爽。

吳虞從下方向上望，開始沒在座位上看見她，正疑惑人去了哪裡，便看見世甯單手捏着盛滿飲料的玻璃杯，手指線條優美，不費什麼力氣的樣子，呈現出慵懶的感覺。跳舞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捏着他的手，就這樣輕輕觸着，就能把東西捏的穩穩的。

他的視線一直追随着，一路看她落了座，小口淺酌，世甯雙手捧着杯子心滿意足的樣子，他不禁也想嘗嘗那是什麼滋味。他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飲料還是酒？看着倒是喝的很開心的樣子。

“你剛給她點的什麼？”吳虞知道她剛剛報了一個氣泡水，但還是想确認老盛是否真的按照要求點了，畢竟她那樣的神态，看起來有點微醺。

“氣泡水啊，青檸氣泡水，她要的無酒精。”盛有光很奇怪，搞得他好像點了什麼不該點的，要問罪，“怎麼了。”

“沒什麼。”吳虞悶悶道。

盛有光順着他的眼神看到世甯，“呵，你不對勁。怕人喝醉啊，剛剛某人介紹的時候不是說'駱雨朋友'嗎，你姐朋友需要你關照到這份上嗎？”

吳虞回了他一個淩厲的眼神，盛有光多年來對這眼神着實有了防禦，仍然不屈不撓，“你别不是有什麼别的想法。”

“我警告你别亂說。”

“哎呀，你别這麼死闆，我沒說這樣不好啊。哥們肯定支持你，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啊，這麼多年也沒看你……哎，怎麼走了！”盛有光這嘴太能說，吳虞封不住他的嘴，認輸走開。

吳虞走到卡座，世甯看見他在對面落了座，淺笑盈盈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