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虞微怔，“這是喝酒了？”

“嗯，味道不錯，你嘗嘗？”不知道是氣氛還是酒精的緣故，此刻的她沒有邊界感地隻把對面當成朋友，她和姐妹一起吃好吃的，從來都是你一口我一口，不分彼此。

“度數很高嗎？”吳虞問，忽略她的邀請。

“不知道哎，我沒問。”世甯又一口豪飲。

吳虞來不及攔她，“你慢點喝，這樣容易醉。”

“本姑娘還從沒喝醉過！”因為根本沒多喝過，自然沒有喝醉過，酒量好不好，還真确認不了。

吳虞眼看着面前的人早失了往日的沉穩持重，一舉一動顯得幼稚呆萌，臉頰上也飄了紅，心下已經有了判斷。

“少喝點。”吳虞想伸手去挪開她的酒杯，世甯卻抓的緊緊的，不松手，眉頭緊蹙，撇來一目堅定的眼神，似是責怪他的幹涉。吳虞隻得悻悻放手。

樂隊的演唱此時也已過半，中場駱雨代表樂隊向觀衆緻詞，表示歡迎和感激，粉絲們也熱情回應。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放開了的世甯，她十分響亮地加入粉絲們，一起呐喊，“好聽！”“愛你！”，甚至一度要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探出身去，吳虞害怕她站不穩掉到樓下去，立即扶住了她，坐在了她邊上。

駱雨說，“其實這場也有我的朋友和家人，很感謝她們的支持和陪伴。即使人和人的關系無法預測無法控制，就像年少時的同學、玩伴，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面就不是一件必要的事了。所以，請大家珍惜每一次見面，珍惜每一段陪伴。一首《見面》送給大家！”

前半場的歌曲層層遞進，在後半場逐漸要迎來高潮，在歡快熱烈呐喊着的曲風裡，世甯心潮疊起，原本掩藏着的心緒和當下共情的感受融合在一起，終于忍不住落淚。

吳虞有些驚慌失措，看着眼前着一雙泛着紅暈的淚眼，伸手竟然想接住那滑落的淚珠。可這不是童話裡，即便接住了，也隻會快速暈濕手心，一眨眼便無處可尋。

世甯想起身，身邊卻攔着一個人，她開口，聲音有些啞，“讓一讓，我要去洗手間。”

吳虞如夢初醒般起身，頓了頓自己想追上去的想法，收回步子，隻目送她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站久了也挺累。”盛有光回來癱坐在座位，拿起自己的杯子，看見吳虞從原本的座位移到到了世甯邊上，而世甯卻不知道去哪裡了。

他覺得奇怪，“人呢？”

“洗手間。”吳虞夠過他原來座位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喚醒手機屏幕看了時間。“去了有一會了，我得去看看。”

“女洗手間你怎麼看。”盛有光問。

“我又不進去。”吳虞沒好氣。

“行行行你去你去。”盛有光越來越覺得他這個兄弟今晚的魂絕不在她姐的演出上。他搖搖頭，舉起酒杯向台上駱雨的方向，似是敬酒，将剩餘的小半杯一飲而盡。

在擁擠的人群裡尋覓，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幾個回眸，吳虞看見世甯靠在最後面的牆邊立着。她此刻背靠在牆上，頭也向後枕着，頭發散落肩背。她把米色大衣外套解開了，微翹起下颌露出肩頸的線條，脖頸中間系着一條細細的白色絲巾，正是兩個月前吳虞與她分别時在機場為她系上的那一條。

吳虞向她走去的腳步滞澀，盯着那條絲巾，心跳有點亂。

世甯目自翕動，流連在旖旎的光霧的舞台，餘光瞧見了他，招呼他來自己身邊。

“這邊視角也不錯。”世甯帶着笑意開口。

吳虞也學着她的樣子倚靠牆邊。從和她一樣的角度看舞台，如果說在卡座上有居高臨下的俯視感，在這裡你能切實感受陌生人的磁場和你自己的互相影響，身臨其境，卻也像是水油相交不相融，無限靠近，并不融為一體，仍舊在表面的融合裡，保有某種毅然倔強的形态。

她總是這樣，好像要把自己和别人都隔開一丈，不讓外物走近了影響她的完整和純粹。

吳虞默然，長久陪她站着，直到樂隊唱完最後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