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鞠躬和觀衆告别，散場離開的人魚貫而出。

盛有光拿着兩人的随身物品下來，看見兩人還傻站在原地不動。目前來看，世甯醉後的反應是發呆，像一個剛化身為人的精怪，稚拙可愛，沒有了疏離和冷意。

“蘇純？”吳虞喊她名字。世甯一副依舊沉浸其中的樣子，喊她名字也反應不大，木愣愣的，安安靜靜的挂着笑，吳虞隻得攙着世甯的手臂，一起去到後台。

駱雨和同伴剛到化妝間，正從身上退下累贅的物件來。工作人員來回作場地的收拾和整理，亂中有序地準備即将開始的簽售。部分粉絲買了實體專輯已經在長廊上排隊等候。駱雨的保溫杯咕嘟咕嘟快速加大傾斜角度，看見他們三個過來，放下杯子，随意抹了嘴角。

“蘇蘇，你這是，喝酒了？”駱雨說着，從吳虞手上撈了人過來。“你這一會怎麼回家，我一時半會走不開呀。”

“我送。你把她地址發我。”吳虞說，駱雨和盛有光齊刷刷看他。

駱雨思考一會，眼下也隻有這個辦法。她轉頭征詢世甯的意見，“蘇蘇，一會讓吳虞送你回去好不好？”

世甯盯着駱雨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話，沒注意她說了什麼。她的反應明顯變慢，對信息的處理也是，她像個小孩似地一直挂着笑，打開雙臂像圍抱一棵樹那樣抱住了面前的駱雨。

駱雨順順她的背，第一次看她喝多，還挺乖巧的。

“得了，隻能你送她了。”把人送回到吳虞手上，用長輩的口氣叮囑吳虞。“把人好好地送回去。”

作為吳虞的表姐，世甯的大學室友，萬惡的，被前者要求保密的隐藏着的共同好友，她大概知道這兩個的感情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可是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還醉了酒，很不巧地滿足了一些狗血劇情的觸發條件。駱雨打量他許久，似乎是不放心。

酒醉是最危險的，不論是同意還是被迫都是喪失一定判斷能力及行為能力的，她不能冒這個險，至少在她手上不能發生這樣的事。不論他們之間有沒有感情，當事人必須清醒知情。但她還有工作，隻能将這個護送的工作交給其他人，吳虞無疑是最合适的。

“喂，泱泱，你要什麼時候到家？是這樣，蘇蘇喝多了，我現在讓我表弟送她回來，但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在家我也擔心……”

挂了電話，她交代吳虞，“蘇蘇和樓泱住一起，樓泱她大概一到兩個小時到家，在此之前拜托你照看一下。”

“放心。”吳虞一直很靠譜，在“很會照顧人的男性”這一個類别令她歎為觀止。他從小和爺爺一起生活，他的爺爺，也就是駱雨的外公，絕對不是一個适合一起生活的人，在專業領域叱咤風雲，在生活小事上等同于殘廢，吳虞居然能在他手底下幸存，還能反過來照顧長輩，家族有目共睹，奉為神話。

喬哥派了司機來接，世甯的公寓不遠，很快就到了。吳虞看着身邊的人，她拒絕靠在他肩上，偏靠在堅硬的車窗上。

她垂目看着窗外，昏黃閃爍的路燈伴着月色投射在她的臉頰，像行駛在科幻電影裡的穿越過程中。吳虞不知道她的心此刻是不是一樣漂浮去了外太空。

“到了，醒醒。”，他晃了晃世甯肩膀，撈人下來。人軟若無骨地倚在他身上，吳虞幹脆背着找路，根據巡邏保安的指引往前走。

“吳虞，吳虞。”世甯在他背上喚他。

“我在。”

“我很重，我有肌肉，你不要小瞧我。”

“是你在小瞧我。”

“你對我很好，謝謝你，嗯……但也不是一直好。”

“哪裡不好？”

“你忘啦，在我們閃光的一天，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好冷漠”

吳虞半天沒說話，不知道怎麼說，那時候的他也混亂。

世甯竟然輕輕啜泣，吳虞腳步停頓，有些慌亂。他把世甯輕輕放下，穩住她身形，對上一雙梨花帶雨的眸子。

“是我不對。”他一時不知如何安慰，手擡起又放下，最終隻得摟緊了。靠在肩上的人慢慢安靜了，似乎是睡着了，吳虞又背起她往前走。

吳虞心裡複雜，原來她很在意自己之前的态度。

電梯裡吳虞扶着世甯站好，摁了樓層。進來一個時髦的奶奶，編着兩根麻花辮，一身運動裝，耳朵裡還塞着藍牙耳機，除了頭發是銀灰色，渾身沒有一件裝飾不像年輕人。

“呦，小蘇回來啦。”奶奶似乎認識世甯，眼神暧昧地朝他們看了看。

世甯閉着眼睛靠在他肩上沒動，隻能吳虞說點什麼了。奶奶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沒事，奶奶懂得。”

吳虞隻得将話咽下，佩服起新潮奶奶。這個點，他們家老爺子一定已經在保姆阿姨的提醒下早早歇息了。工作以後，吳虞安排了專門的阿姨照顧他，畢竟爺爺不算一個太乖的老人，沒有監督無法無天。

按照駱雨的信息打開門鎖，把世甯安穩放到沙發上。

“有沒有不舒服？”世甯哼哼唧唧發出幾個音節，聽不清說什麼，吳虞倒了水送她嘴邊，她乖乖喝了一口。

吳虞在沙發邊上坐下，給駱雨發信息，告知他們已經順利到家。駱雨回複泱泱還要一小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