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成熟男子的低沉。
“出了一些差錯,但這一個也是好的。”
青春期男孩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那個男子發出一聲不屑:“混混跟貴族的血統能相比較麼?”
“反正就隻來了這一個……這我沒有辦法……”
迎合着男子的輕笑,那個男孩又道:“那麼,您答應的……”
錢袋落地的聲音。
“去吧,找到一條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那裡是臨近死亡卻又永遠不可即的地方。”
『我剛剛從那邊過來,哪裡又有消毒水味呢』
九一這樣想着,嘴角不自覺嘲諷地揚揚,對了,既然沒有味道那張豪又是在哪裡找到我的呢?
大概是原位置了。
可為什麼今晚沒有氣味呢。
『前輩,我去看了,正殿裡的香是三根。』
有東西沒有被觸發嗎?
九一躺下來,那兩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第二道木魚聲随即敲響,血濺聲,被抗起聲,招呼聲,窸窸窣窣的落葉蟲鳴彙集成安眠曲,就這樣讓九一睡了過去。
九一清晨醒來,不用走到外面去看,早市肯定早就擺好了,嘈雜的聲音彙集在一起。
九一壓着火氣,走到正殿,站在佛像前,用腳輕輕挪開跪墊,蹲在地上。
那兩個人的對話,聽内容似乎是在交易什麼。
九一看着那怪異的佛像,如今卻又覺得有一絲親切。
這大概是這廟中難得不變的物品了。
“施主若是誠心,最好還是點上一根香燭。”
那僧人又走了過來。
出了一些差錯……
混混跟貴族能比麼?
反正就隻來了這一個……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既然是别人的異空間,又怎麼可能會主動告知安全地點。
二十年前這種偏僻地方又怎麼會有貴族?
那麼就是……帶來的人中有人在私下交易!
那誰又是貴族呢……
安源?
可聽起來那貴族似乎是沒有來啊。
那男子的語氣,明顯就是對取而代之者的不滿。
“那我若是拔了呢。”九一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征詢意見,而是告知。
混混……
帶來的新人中有哪些人品行不端正呢……
“舉頭三尺有神明。”
僧人遞來一根點燃的香。
九一被他的話稍稍打斷了思考,接過香:“那神明可否告知,我為何會掉入四十年前?”
“共鳴。”
“共鳴?”
“高至思想能力,低至喝水呼吸。”僧人伸出一手,示意她将香燭插上:“而您大概是因為拔掉一根香燭的緣故,隻要插好,就能回去了。”
九一想了想兩個人說的話,越想越不對勁,一個有些奇奇怪怪的猜測突然就湧現到腦中,她微微皺眉,看着燭頭上炙熱的香灰被風慢慢吹散下來,濺到了她的手上,她快速将手一縮,将香燭甩在地上,僧人看到了一個場面,仍隻是默默微笑。
帶來的人中有哪些人品行不端正呢……
“我?!”
九一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不自覺勾起了嘲諷的嘴角,吊兒郎當的撿起香燭:“當真?”
“是非對錯自鑒。”
當時為什麼沒有想要去看清兩個人的臉呢,就算是穿着打扮也好啊……可自己當時一點想法都沒有……
沒有都沒有往深處去想,什麼都沒有考慮完全。
就連丢了幾個人自己都不知道……不對,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去在意。
這寺廟好像從踏進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将所有人關進了異空間内,一種奇怪的力量一步步讓她放松警惕,一步步讓她逐漸失去了冷靜的思考能力。
“香爐中已經滿上了三根,那我又該如何。”九一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
僧人沉默不語,轉身要離去,九一正言道:“那我若是折了它呢。”
僧人轉回身來,眼神很空洞:“請便。”
九一一手握住燃着的那面,将火星死死按在手心中,刹那間極強的燙傷感讓她的手微微顫抖,她對着僧人,“啪”的一聲将香燭掰斷了。
僧人彎下腰想将她扔在地上的斷棍撿起來,身形卻再次被一個跑過來的小孩子沖散了。
可九一這一次卻沒有醒。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約莫六七歲的樣子,紮一個小辮子,背着的書包因為跑步而被聳的左右搖擺。
九一狠狠地捏住拳,手心上的灼燒感差點讓她哭了出來,她看着那個小姑娘,快步跟了上去。
小姑娘跑了幾小步,也許是累了,于是放下步子低下頭慢慢向前走,走廊中穿梭着忙碌的大人,他們來來往往,不去理會這個劇烈咳嗽的孩子。
九一深吸一口氣。
『那時候山上的廟香火昌盛……僧人還主動讓出一片地來留給醫院救治病人……』
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從走廊的深處傳來,走廊盡頭是一扇栅欄門,門後是一片開闊的醫院搭建的臨時救助站,着白衣的女人站在入口處,
“來啦?”
一道溫和的成熟女性特有的聲音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九一定定眼想看清女人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何清晰的視野一靠近女人就會馬上變得模糊起來。
小姑娘隻是微微瞄過她一眼,徑直就往她身後的空地走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混濁起來。
隻有一條路,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