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錦曦。”

雪花落到街道兩旁樹枝上挂起的紅燈籠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蓋過了小販們的叫賣聲，家家燈火通明，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時響起，擡頭望天。

好亮。

俞錦曦又看向交通路中央站的筆直背影，微雪飄飄落到他的帽檐，燈火輝煌讓人有一絲安心。

她微微阖了阖眼，挂掉電話，穿過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長廊，醫生護士來來往往，無事時要麼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要麼站起來伸伸懶腰，疲憊的眼光中看不見懈怠，即使臨近春節，醫院的運轉也并沒有停下。

面具女勾起嘴角朝她冷笑的樣子在眼前一閃而過。

她愣了愣，突然又失了神。

“乖，你都說沒事了。”

鐘澄躺在地上，血迹染紅了大片地，努力擡起手輕輕地擦着她眼睛的淚。

“你猶豫了。”領事坐在桌前，将任務檔案拍在俞錦曦的面前，“他死了，知不知道會産生什麼影響？”

“是什麼影響了你的判斷力。”

耳邊又回蕩着領事的責問。

她深吸一口氣，鐘澄提着奶茶笑着的樣子在她眼中揮之不去。

“新出的，我看她們都喝這個。

慵懶的眼神帶着溫柔的笑，讓人深陷。

深陷？

為什麼？

病房内的輕輕咳嗽又将她拉回現實。

兩個企業因為利益而産生巨大矛盾，一企業老闆的兒子被另一企業老闆槍擊打死在街道上，鐘澄和俞錦曦前往追擊，無果。鐘澄全身多處受傷，傷口流血過多導緻昏迷被送往重症監護室。

醒了嗎？

俞錦曦心中一喜，剛要敲門而入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女聲，帶着些許怒氣。

“那個誰呢，怎麼不在這裡。”

“她有名字。”

“你受傷躺在這裡那她人呢。”

長久的沉默，以及鐘澄輕輕的咳嗽聲。

“你幫她擋了子彈，對吧。”

“她是從史調來的，葉着霜你知道吧？她能力不比葉着霜差。”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為什麼還會受傷？”

鐘澄又接連着咳嗽，緊接着是一陣慌亂的物品移動擺放的聲音。

“我不喝，謝謝。你該走了。”

語氣平緩着，又帶着命令。

俞錦曦微微阖眼，穿過消毒水味的走廊走到陽台，晚風夾雜着微雪輕輕地撫過她的臉。

是哪裡聽到相似的聲音呢。

“她從來都沒有問過我要不要喝奶茶。”

某天鐘澄為她買奶茶，她站在不遠處看着鐘澄的背影，一個女人走過來抽着嘴角對她冷笑。

還是。

“你還敢回來？”

晚風将她帶回了五年前她們初識的那天，鐘澄陪着她放資料，女生聽着鐘澄哼的歌扭過頭看到了她。

特别關心的消息聲将她從回憶中拉出來，她遲疑了一下，慢慢地拿出手機，點開消息欄。

“我餓了，我想喝粥。”

她愣了愣，輕輕咽了下口水，涼涼的晚風刮過耳旁，她随着腳步聲微微轉身，一個女人慢慢走過來，眼眶通紅，似乎剛剛哭過，俞錦曦愣了愣，覺得眼前的人很眼熟，卻又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女人通紅的眼睛中充斥着失落，她微微擡眼，看見了俞錦曦事不關己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揚，眼神突然變得冰冷。

她走到欄杆旁，瞥了一眼旁俞錦曦快步離去的背影，又看着街道的喧嚣，就着涼涼的晚風閉上眼。

特别關心的消息提示音猛地一響，她猛地驚一下，用衣袖擦了擦濕潤的眼眶，連忙拿出手機。

『鐘澄』：謝謝，但沒必要。

俞錦曦敲敲門，輕輕将門推開走進去，鐘澄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身子靠着護欄頭偏着望着窗外飄飄而落的白雪，她的右手纏了繃帶，聽着腳步聲，她溫柔的笑起來，偏回頭來看着旁邊的俞錦曦。

“好香，是我的粥嗎？”

俞錦曦也柔柔地笑着，将小桌子展開放在病床上，将粥盒放到上面，她微微擡眼，看到了鐘澄眼中被溫柔一筆代過的失落與不舍。

“可以幫我重新倒一杯水嗎。”鐘澄眼神柔柔地，“溫度不适合。”

“怎麼了。”鐘澄微微抿了一口水，看到了俞錦曦眼裡閃過的複雜。将水杯放到床頭櫃上，歪歪頭，短發也順勢一倒，慵懶的樣子像即将進入午睡的犬科動物。

“嗯，我以為你醒不來了。”俞錦曦看着鐘澄溫柔的笑容。

“我也以為我醒不來了。”鐘澄慢慢擡起手，俞錦曦愣了愣，彎下腰微微低下頭，順勢靠在鐘澄的肩頭，任鐘澄的發絲掃過她的耳根。

俞錦曦時長發又滑進了她的衣領，她看着俞錦曦微微紅起的雙眼，控制住下意識的一縮。随後用左手慢慢地将俞錦曦擁入懷中，胸膛一熱，又帶着絲絲的幽涼。

鐘澄将頭低下來，深深埋進俞錦曦的發絲中，發現俞錦曦的耳根通紅：“好了，這不是醒了嗎？”

“你一隻手可以抱緊嗎。”俞錦曦聲音淡淡的，帶着小孩子般的撒嬌。

沒有絲毫回應。

她緩緩吸了口氣，慢慢起身。

有一陣力重重的将她抱緊，又輕輕的不願讓她吓到，她驚訝的俯下身，對上了鐘澄微微擡起的眼。

鐘澄眼裡充斥着不舍與長時間不見的想念：“我現在醒了哦。”

兩個人的發絲交織在一起，走廊上踏過來來往往的腳步聲，病房裡突然就安靜下來，俞錦曦回應着她的眼神。

我是…

我是怎麼了？

俞錦曦動唇，又咽了下口水，用手輕輕地握着兩人交織在一起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