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漆黑一片。腳下是淺淺的水塘，空氣中彌漫着水霧。

“哒。”

水面蕩起紊亂的波紋。

“哒。”

鐘澄握着手電，如果照向前方，那腳下就會被暗海吞沒。如果照着腳下，前方就是暗黑的迷霧。

“哒。”

有序的水滴聲突然變得混亂，像一位即将死亡的人賣力地呼吸最後的空氣。

水霧讓她感覺很熟悉，讓她不經意間忽略了重重的血腥味。

鐘澄随着水滴聲在紊亂的水面上跑動着，水花濺起來，有的濕了她的衣服，有的又回到了水中等待下一次起舞。

手電筒微弱的亮光在無邊無際的迷霧中随着她手臂的擺動而有序的上下，她專心向聲音奔去，沒有意識到水面緩緩變了顔色。

水滴聲越來越近，水面也變成了暗紅。

不遠處有一個黑影。

鐘澄借着微弱的燈光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欣喜若狂的喊出聲：“俞錦曦！”

“通。”

俞錦曦微微側過身，手裡扯着什麼物體，模糊中與人身意外的相似重合。

俞錦曦面無表情地将手松開，傳來一陣重物落水的悶聲，她轉過身，将整個人暴露在燈光下。

人體落水的位置瞬間起一大片鮮紅，她的衣服上沾滿血迹，劉海上帶着血滴被高高撩起。

血滴越過露出的額劃過五官，大片大片凝着血痕，她微微擡眼，平時溫柔的眼現在卻變得冰冷，甚至滿是殺意。

一陣劇烈壓迫感讓鐘澄猛地跪在水中，強烈的窒息感湧上來，鐘澄手捂着胸口混亂又痛苦地喘着氣。

鐘澄聽着水被攪動的聲音擡起頭，俞錦曦冷着眼走過來，她這時候才發現俞錦曦手裡拿着一把沾滿了血的刀，血滴正順着刀尖流下來。

鐘澄被噩夢驚醒，猛然坐起來，滿頭大汗地喘着粗氣，夢裡最後一個鏡頭是俞錦曦舉起刀狠狠劃過她的胸膛。

絕望到窒息，醒來那一刹甚至分不清剛剛那是夢裡還是發生過的事實。

她慌亂地抓起手機，雙手顫抖着，飛快打開俞錦曦的資料欄。

對方已離開。

她退回到消息欄，才注意到一條特别關心的消息。

她心猛地跳一下，點開。

是她自己在俞錦曦離開後發送的：『你明天要來接我哦qwq』

『收到pwp』回複時間是在五個小時前，那時鐘澄正在和領事交談，她應該剛剛回到公寓。

鐘澄飛快的在聊天框打出兩行字，

『你睡了嘛~‵O‵~』

『我好想你吖』

還沒點發送，她看看時間，又慢慢地将消息一點點删掉。

鐘澄将手機緩緩放下，偏過頭望向窗外徹夜透明的霓虹燈。

她心裡空落落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怅惘，甚至感受到噩夢中的窒息感。

停職并流放這五個字像一把利刀在她心頭上狠狠地刺刻着，讓她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她緩緩下床，微微拉開門。

『我叫俞錦曦…』

鐘澄猛地回過頭，身後卻空無一人。

她還記得那時剛剛推開門，聽到身後響起柔柔的一句，便讓她久久不能回過神。

“頭，頭發亂了……”深夜的冷風嘲笑着将她的頭發卷起。

在喧嚣中，俞錦曦輕輕地将她的一根根發絲弄順。

她總是在努力迎合着他人的行為，卻第一次享受。

鐘澄左手搭在走廊的欄杆上，冰冷着穿透着刺痛着她的神經。

“鐘澄。”柔柔的呼喚聲中夾雜着哽咽，好像俞錦曦就在她耳畔哭。

“鐘澄。”恍惚間聽着一絲柔柔的呼喚聲，她詫異的扭過頭，看到陳歆提着一袋奶茶走到她的身邊。

“很晚了。”鐘澄又将頭扭回去，失神的望着不遠處的車站。

陳歆看着鐘澄欣喜若狂的轉過頭來，于是滿懷期待地湊過去等着她說什麼。結果鐘澄的眼神黯淡下去，扭回頭看着不遠處的車站。

就好像等了很久卻沒有等來想要的那個人。

就好像，她不該前來給她期冀又打破。

“你要不要喝奶茶。”陳歆靠過去一把摟住鐘澄的肩膀，将奶茶遞過去。

“诶诶，要不要喝奶茶。”鐘澄走在俞錦曦身旁，溫柔地，并且小心着。

“結束後喝奶茶嗎。”她逆着道路兩旁的燈光，眼前的人在溫柔燈光的襯托下更加美好。

已經記不清是多久開始鐘澄會在訓練後放棄娛樂而為一杯奶茶排隊，然後提起奶茶跑到俞錦曦面前，看着俞錦曦柔似秋水的目光，俞錦曦遞給她她就會喝，然後細品着嘴裡的回甜。

真是的。

也不是小孩子了。

不過她确實很久沒有特别希望的做一件事了。

鐘澄有很多朋友，但她給了俞錦曦明目張膽的…

偏愛？

自己對她又是什麼感情呢。

鐘澄愣了愣，将自己從美好中抽身，偏過頭看着陳歆遞到她面前的奶茶：“謝謝，我不喜歡喝奶茶。”

其實她是不喜歡喝奶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