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很膩,我不喜歡。”鐘澄将奶茶接過,重新塞回到陳歆的手裡。
可為什麼…?
她的眼前閃過今天傍晚俞錦曦在她身前俯身的場景,她和她的發絲交織。
她覺得身體發熱,回過神來陳歆正靠在欄杆上,雙手抱着奶茶喝着。
冷風呼着卷過,讓她清醒不少。
鐘澄重組家庭出身,不過這都是少年之後的事。
少年時期,在父親的影響下,她逐漸缺失了細膩,變得大大咧咧,變得陽光開朗,不去關心他人所說的感情細節,不再去關心可有可無的麻煩,不輕易的外露自己的感情。
她很久沒有像如今這樣産生類似于牽挂擔憂的感情了。
最近的一次大概是在三年前,史傳來消息,派遣至暮林的維和小隊有人死亡,全家人因為李小六的前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對家人的本能擔憂。
她身邊似乎有很多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誰誰誰受傷了看望問候一下就能繼續做别的事情,殉職了也就殉職了,他們的關系也僅僅限于平日裡的交集,她對他們都說不上關心。
更别說會有強烈的牽挂。
可俞錦曦偏偏是個例外。
從她眼神閃躲的那一刻,鐘澄的心便跟着微微牽動了。
我吓到她了嗎?
那個平時大大咧咧不注重細節的女孩子,卻随着俞錦曦的出現,感情變得越發細膩。
“用熱水袋暖一暖~”
“不要吃辣的啦,涼的也别碰。
“你燙着沒?沒關系沒關系,髒的洗了就好。”
“頭發亂啦。”
……
以及,
『我好想你吖』
卻因為夜深而一點點删去。
她的生命中從來都沒出現過偏愛,直到遇見俞錦曦。
她一直都認為自己不會擠入情緒,卻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的即将離開而變得沉默,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失了分寸,第一次什麼辦法都想不到。
也第一次發起了争論。
她頂撞了上司。
卻找不到頂撞的理由。
明明就是不容置疑的規則。
明明這樣的處理合乎情理。
可又是為什麼。
是因為自己是俞錦曦動手的導火線,自己心感愧疚嗎。
或是…
可明明她連自己和她是什麼關系都渺若煙雲。
『你還想說,她不會做這種事情』
『可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或者是,她以前是什麼人』
『她有案底』
『她很優秀。』
原來她真的可以難過到沒有語言、沒有情緒。就隻是默默地站在這裡,迎着她吹過的晚風,淋着她淋過的飄雪,盯着她可能會出現的車站和醫院大門。然後去等那聲:“我來接你了。
“你在等着她來嗎。”陳歆将奶茶抿了幾口,順手丢進了垃圾箱。
“不會來了吧,她應該在收拾東西。”陳歆見她不應,将雙手搭在欄杆上,打了個哈欠。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來找你?”陳歆冷不丁一句讓鐘澄偏過頭。
鐘澄看着陳歆,微微愣了愣,阖阖眼。
為什麼她叫我的時候,我會下意識覺得是俞錦曦呢。
鐘澄詫異地彎下腰,靠近陳歆:“你去找她了?”
鐘澄直起身,眼裡閃過一絲怒氣。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來找你?”陳歆盯着鐘澄,她恢複了情緒,努力對鐘澄笑笑:“她殺了人,你為什麼還對她那麼好。”
鐘澄深深吸氣,傷口正因為她的顫抖而微微發疼:“那是别人說的。”
“不是所有的流言都是空穴來風。她都讓你受傷了,你為什麼還要護着她。”
“我說你有病你就真有病嗎?”鐘澄質問她。
“鐘澄,我們做朋友那麼久,你有對我那麼好過嗎?就因為她不喜歡人?”陳歆看着鐘澄微微顫抖的身體,她的血絲已經浸透了繃帶。
俞錦曦。
鐘澄忍着疼快速跑到病房,慌亂地拿起手機。
半個小時前,她的特别關心給她發了條消息。
『謝謝你不帶偏見陪我走了那麼長的路』
鐘澄打開資料欄:離線。
鐘澄的手一直在抖,字一遍一遍的打錯,眼淚滴在屏幕上怎麼也擦不幹淨。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