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許還真就聽她的,不去了。
喬绾一實在想不到他竟然會這麼輕易答應。
那可是江知許啊!
誰不知道江大少爺唯我獨尊,逆骨一馬當先,尤其情緒上來和認準什麼事的時候,别說十頭牛,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雖說有些蹊跷,但總是攔下來了。
就是不知道後續會不會反水。
喬绾一無意識地筆尖戳着紙張,脆弱草稿紙不堪重負,終于“中彈而亡”。
她蓦地擡眸。
幹淨整潔的書桌上方,塑封照片邊角反射出點點亮光,裡面内容明顯是偷拍的,畫面模糊,還微微曝光。
不過依舊可以看清少年輪廓,背脊削薄似刀,靜默立在路邊,漫不經心低着頭,手裡攥着一台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這照片,喬绾一記得好像是自己上輩子拍的。
應該是分科那會兒吧?
陳嘉禮帶頭舉辦的同學聚會,喬绾一倒是沒想到江知許竟然會到場的。
天很暗,她沒有注意有沒有星星,隻知道遠處那個少年比世間任何東西都要耀眼,單是這麼望着他,都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喬绾一摩挲着照片一角。
要是她沒記錯,當初偷拍好像還被他發現了。
幸好陳嘉禮問她要不要去和曲靜一起走,不然真的要鑽地縫了。
放下照片,喬绾一知道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隻是不知道江知許配不配合。
上輩子醫生診斷結果為江知許本身并沒有心髒方面的疾病,可親身經曆過他的死亡喬绾一還是有些後怕。
江家請的醫生技藝自然各方面都排得上号,誤診這一可能也許非常渺小,隻是上輩子生離死别帶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再虛無缥缈的可能性.事到如今喬绾一也不得不防。
說到天花亂墜,還是不如帶江知許去醫院做個完整檢查來得實在、痛快。
她這邊還在思考該怎麼說服江知許跟她一起去,白文錦敲了三下房門。
“阿绾?”
母親的呼喚讓她回過神,暫時先把江知許的事情放到一旁。
“媽。”
白文錦放到她手邊一杯熱牛奶,注意到書桌上攤開的數學課本。
“快寫完了嗎?最近壓力大不大?”
“快了,沒什麼壓力。”
“喝杯奶休息休息。”
喬绾一就拿起來喝了幾口。
這個時間,估計不會隻給她送杯牛奶這麼簡單。
果然,白文錦在她旁邊坐下了,俨然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
“阿绾,媽媽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中年女人面對自己親生女兒竟然生出幾分不知所措來,手來回撮弄着,斟酌着該怎麼開口。
其實不用她這麼緊張,從她今天晚上進門,喬绾一就已經猜出來她要說什麼了。
她眼神不動聲色略過母親如今尚且平坦的小腹,誰能看出來現在裡面正在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點了。
“媽媽打算和你林叔叔在五一假舉辦婚禮,以後這個房子就……空下來,你上回說想留在這,但是媽媽想着,你才十幾歲,怕你照顧不好自己……林叔叔家也沒有孩子,媽媽還是希望——”
對上女兒逐漸濕潤的眼眸,白文錦話音頓住,内心在煎熬。
“媽媽還是想,你能跟我一起走。”
喬绾一:“……”
兜兜轉轉到最後竟然又回到了原點,愛恨交織纏綿,竟分不出哪方感情更加強烈。
如果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這個問題選擇,喬绾一想,她應該是會聽白文錦的。跟母親一起走,離開這個從小生活至此的地方。
但很可惜,這個選擇的結果上輩子喬绾一已經體會過了。
要真能按照原本時間線不偏不倚進行,最後結果還是和江知許結婚,然後獨守幾年空房,再操辦她這個年輕丈夫的葬禮……
喬绾一做不到。
她甯願畢業後形如陌路,也絕不想再看一眼江知許那青白色、毫無活氣的臉。
既然那條路的結局注定,這次說什麼喬绾一也不敢拿江知許的生命來賭。
“媽,我不走。”
喬绾一還是那個回答,“我在這裡生活慣了,我的朋友都在這裡,我舍不得走,也不想走。”
白文錦似乎還想說别的,最後嘴唇動了動:“有點晚了,你寫完作業早點休息。”
母女二人的對話就這麼斷了。
沒有得到确定答案,那麼這件事就還沒徹底安定下,喬绾一不急這會兒,現在的她外表是個孩子模樣,内裡是個實打實的成年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逼,得慢慢來。
後面一連幾天她回家都是自己,白文錦解釋在忙工作,給她微信留言冰箱裡有速凍餃子。
牛肉蔥花餡的,喬绾一不想吃,給自己熱了杯牛奶接着去做習題。
那些題她早就爛熟于心,盡管隔了十年,在絕對熟悉下再拾起依舊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