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時常充滿憎惡。可說到底,幫助我保命的都是我憎恨的一切,而我所熱愛的都不是生存必需品。除了讓我越發自怨自艾,它們什麼也沒幫到我。
我閉上眼睛,抱住自己低聲哭泣起來。
查爾斯猛地坐直了身子,按住我的右手,擡起眸子驚詫地望向我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裡居然忽地生出許多歉意和苦澀。
“克裡斯蒂安,不唱又有什麼關系呢?畢竟這世上終究是沒有什麼全能型天才……你不是已經很擅長演奏小提琴了嗎?還有……那些很出色的烹饪技巧?”
此前我一直費勁心思試圖從他嘴裡撬出一句真誠的誇贊,可惜每一次都被他毫不客氣地怼了回去。其實,他的誇贊技巧可笑無比,可以說是遠遠比不上那些有趣的諷刺笑話,但我還是想聽,讓這位高傲的貴族親自低聲下氣,認可我的卓然不群。現在我終于如願以償,但卻無法從他那笨拙的誇贊中得到一絲心理上的慰藉。
我滿不在乎地笑着,冷漠地甩開了他。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也該煩透我,然後換個新情人了吧?”
他生氣了:“他媽的,你是故意的嗎?”
“是啊,故意的。”
“看着我,克裡斯蒂安·薩列裡!這麼做到底能為你帶來多少收益?更何況我從來沒對不起你!”
我注視着鏡中自己那輕描淡寫的微笑,然後在查爾斯驚慌的視線中強吻了他。
“我的歌讓你害怕了嗎,親愛的勳爵,我的愛人?”我支起身子,失魂落魄地笑話他。“一首歌有什麼好怕的,你早該習慣了,畢竟你曾有過這樣多的情夫。你本應該像玩弄其他人一樣玩弄我,然後把我像被殺死的小鳥一樣丢進垃圾堆裡——你這個四處上床的(sleep around)的濫情勳爵!”
我以為自己那時臉上的表情大概很猙獰,應該充滿了十足的攻擊性,像一頭桀骜不馴的狼。事實上,在查爾斯眼裡倒更像是一條被抛棄的悲傷的狗。
一聽見“濫情”一詞,他就猛然掙紮起來,一手狠狠扯住我披散下來的長發,空出來的手已經攥緊,似乎是應激性地想要揍我——這麼近的距離,他完全可以給我一個黑眼圈。但最後他的手指還是僵硬而無奈地垂了下去。
他被動地承受着我那些令人不适的親吻。最後我發起狠,一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那猝然彌漫開的血腥味讓人厭惡,我不得不抽了張紙巾替他擦嘴,這給了他來之不易的喘息機會。
“克裡斯蒂安……”在我給他擦嘴的間隙裡,他含糊不清地叫我的名字,好像溺水了一樣。
他的眼神讓我不忍多看。索性把禮儀廉恥全部抛諸腦後,專注于眼下徒勞無益的報複。
您憎恨我吧……對不起,我的的确确是個欺軟怕硬的怯懦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