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裡我故作驚訝地告訴安東尼:“你真有兩下子,法學碩士。查爾斯說他16歲時候遇上了渣男男友,還是你請朋友幫他打赢的呢。”
安東尼的腔調顯得漫不經心:“哦,那個啊,那沒什麼了不起……是查理告訴你的?”
“當然。”
“可憐的小查理……”他輕聲笑着,之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原本希望他能主動提起最近的新聞,可是他一言不發。
我猝然醒悟,讀懂了安東尼沉默的含義——我本以為他不會告訴你的。
許久,他才又問了我一句:“關于那場官司,小查理具體怎麼說?”
“查爾斯說他很感激你,也很感激沒有退縮的自己。他說因為那場事故,他反而跟自己和解了。”
“看來,他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你啊,克裡斯蒂安。”安東尼輕聲地笑。“不過,那也難怪。”
“另外,安東尼,他說自己沒有記恨過你。”
美國人沉思片刻,平靜地答道:“那我還真希望他能恨我。克裡斯蒂安,他一直是個故作姿态的癡情catboy。”
“至于不在乎沒價值的男人,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小查理在騙你。”他大笑起來。“據我所知,他可是條黏人的小貓。跟你傳授個訣竅,他怕痛,如果你真的想要他對你實話實說,那就在床上懲罰他……雖然那家夥吃軟不吃硬,但要是你一直對他服軟,他就要得寸進尺了。我還是不建議你跟他多耍嘴皮子。直接幹他,把他幹服就行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生氣了。“我可不會強迫自己的戀人做他根本不願意做的混賬事!”
“您真紳士啊,法蘭西人。怪不得他會喜歡你。”安東尼猝然收斂起笑聲,“比起他以前交過的部分破爛情人——克裡斯蒂·薩列裡,你簡直是聖人。我打賭親愛的小勳爵肯定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隻是他嘴笨,說不出來而已。”
我突發奇想地問他:“如果剛才我贊同了你的想法,你會怎麼辦?”
美國人笑道:“誰知道呢,我又不是那麼開不起玩笑的人。”
我突然醒悟過來了——一不小心,我就上了狡猾美國佬的當。很難想象,如果方才我對他的建議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贊許,他會怎麼對待我。
美國佬擅長撒謊。
我沒答話,隻是眺望着漆黑的夜空,默不作聲地喝自己的那杯現磨咖啡。今天早上紐約的代理人歡天喜地地給我打了個電話,向我報告了查爾斯那位入獄36年的渣男前男友此刻的情況——那混賬被獄友們物理閹割了,真是大快人心。
查爾斯聽聞了這個結果,卻并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激動,隻是像往常一樣露出漠不關心的神色。
“我還以為你的手下會把他打一頓,或者克扣他的夥食呢。”
他不恨他的前男友,隻是蔑視他。現在這位前男友在查爾斯眼裡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蟲子……作為一名高尚理智的勳爵,查爾斯·蒙哥馬利不會去特意碾碎一隻蟲子。他輕輕吻了我的額頭,這事件就算告一段落了。
真不知道安東尼要是知道這件事跟我有關,以後會怎麼說。
最近我覺得查爾斯似乎變得越發和善起來了,無論在哪幾乎都對我百依百順。我欣喜若狂,以為自己的真心真的打動了他。後來仔細想想,他大概隻是覺得時間所剩無幾,打算用上些能取悅我的手段,讓我沒有遺憾而已。
我撒嬌似地枕在男友腿上,逼他把書放下。雖然這樣有點不禮貌,但我很喜歡這樣的撒嬌方式,既能讓我實實在在地感受他的體溫,還迫使他的眼睛隻望向我一人。
原先我絕不會打擾他看書學習。但如今他能陪伴我的時間所剩無幾。要是他不滿意,那我肯定唯唯諾諾地道着歉走了。
查爾斯也沒有因為我的冒昧打擾生氣。相反,他輕輕把我的一小部分不安分散開的長發一绺绺撿回它們該待的地方。
我誠懇地告訴他:“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把你的某些前男友統統宰了,剁碎了埋到番茄架子底下。”
他望着我:“克裡斯蒂安,您真不愧是那不勒斯家族教育出來的養子,真是越來越有家族成員的風範了。”
我沒有選擇。
如果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那我當然隻想做個平平無奇的法蘭西音樂家……哪怕沒有動人的美貌和歌喉我也心甘情願。可惜上天從來沒有給我那樣的機會。
不知查爾斯是否用天賦洞悉了我的想法。總之,他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