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倒是頗有氣度,更何況他面對的的确就是一個絕世法蘭西帥哥(A peerless French handsome man),演技精湛、情感到位,眼神悲傷得仿佛剛剛死去了他的愛人。他勉為其難地勸慰了假哭的克裡斯蒂安,向他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記仇。但他還是嚴厲譴責了對方亂叫“老公”的頑劣行徑——活像被施暴的是他這個法國人一樣。
“不要因為一起睡了一覺就亂叫老公……那太惡心、太肉麻了!”
大概是因為宿醉的緣故,查爾斯覺得自己腦袋很痛。
克裡斯蒂安翻臉如翻書,眼淚一擦,面露喜色:“那您能做我男朋友嗎?”
蘇格蘭人惱羞成怒:“看來是我剛才的那一腳沒能踢中正确部位喽(意思是沒直接踢克裡斯蒂安的命根子,導緻他還能動歪心思)?”
法國佬的嗓子裡頓時發出細弱的哼唧聲,熱淚盈眶,猶如一條受了委屈的狗。
“嗚嗚……對不起,先生,但我好像又要哭了。”
……他是認真的?
查爾斯隻好勉強答應下來。這隻是他的權宜之計,因為他實在不想看克裡斯蒂安繼續沖着他大聲号哭……那會招緻不必要的誤會。不過,他平日為人警惕,根本不會輕易酗酒。昨天他之所以敢放開了喝酒,興許是因為原本就對克裡斯蒂安有好感……因為無論如何,這個法國演員的美貌可真是驚世駭俗。
于是他們就糊裡糊塗地成為了情侶。
後來克裡斯蒂安很認真地告訴他的男友:“我喜歡您的綠眼睛。很清澈,像是漂浮着初生荇藻的淺水塘。在第一次見到您時,我就想做一隻在此凫水的白鴨。當時我隻是太高興了,為我在喜歡您的同時也被您喜歡感到高興。親愛的,希望我現在向您表明心迹還不算太遲。”
末了他還不忘認真地補充了一句:“總之,能泡到您,我就已然成了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可惜他的表白并沒有打動冷漠的不列颠情人。相反,那兩汪淺綠的水塘裡甚至遊動着厭倦和不幸。
“看來,你隻是個見色起意的庸俗法國人……沒錯,庸脂俗粉。”
法國佬油嘴滑舌、花言巧語,看誰都深情,對誰都能說情話。雖然查爾斯·蒙哥馬利并不願意承認,但是,好吧,那使他醋意大發了……沒人能保證這樣的情人會永遠對你忠心耿耿,但查爾斯讨厭背叛。
仿佛覺察了男友的怨恨,克裡斯蒂安輕柔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不會的,我隻會對您見色起意,真的。而且從今往後,我都隻會用美來形容您。”
“糟透了,這讓我想到了……”蘇格蘭人思索了片刻,接着冷笑起來。“美麗的肉餡餅(Beautiful meat pie)。”
……
法蘭西首都的風光說實話讓人大失所望。機場有一股難堪的尿躁味,甚至著名的巴黎鐵塔底下都有貴賓犬的糞便。克裡斯蒂安小聲地發着牢騷,他說自己過去在首都損失過手提包,還差點被彈簧.刀捅了。現在他就不擔心了,他那位警惕可靠的男朋友肯定會保護他的。
近日巴黎爆發大罷工,往返裡昂和巴黎的航班被取消,連酒店裡的服務員也跑光了。他們被困在了巴黎。雖然沒有人服務,但查爾斯待在酒店裡還是心如止水。
克裡斯蒂安故意惶惑地問男朋友:“我們會餓死在這裡嗎?”
查爾斯冷淡地暼了他一眼:“不會。”
“你真讨厭,而且真是沒有一點浪漫細胞。你就不能假裝我們待在一艘正在下沉的泰坦尼克号上嘛?”
“糟糕透了,沒人應該拿3800米深的海底開玩笑。”
克裡斯蒂安還沒安分幾分鐘,又一本正經地調戲男朋友:“那我也想去參加罷工,行嗎?”
接着他就神經質地咯咯笑了起來,但蘇格蘭人卻沒笑——因為他知道那革命的、不安分的法國佬絕不是在開玩笑。要是能得到男朋友的肯定,他是真的會跟他的同胞們上街遊行的。
“你願意你就去,克裡斯蒂安。”
法國人虔誠地吻了吻男伴的手指。
“但我一步都不想離開您,親愛的……我親愛的人。”
克裡斯蒂安對他那心靈手巧的男朋友非常滿意,在這無足輕重的等待時間裡,查爾斯就織圍巾。他做事很有條理,毛線團即便快要用盡也還是圓圓的,纏得緊緊的。他的審美棒極了,克裡斯蒂安對他買來的毛線顔色總是十分滿意。
克裡斯蒂安喜歡他,不僅因為他溫柔禮貌、學識淵博,拉得一手好小提琴。查爾斯總是打扮得像位一本正經的英倫紳士,袖子上還染着沉穩的烏木香,但他的性格卻相當孩子氣——既孩子氣又可靠的成年人可是非常難得的……但是,克裡斯蒂安不得不看着圍巾上那形狀酷似西藍花的羽衣甘藍陷入沉思了。
他怎麼不織點高級的圖案上去?算了,他喜歡就好。
好吧,查爾斯雖然是個貴族高材生,卻不喜歡名車名表,反而喜歡買毛絨玩具,還相信鬼魂、魔法和小精靈(雖然很多英國人都會這樣)……總之這種反差也太可愛了,克裡斯蒂安心甘情願地喜歡這個活潑可愛卻又一本正經的悶騷小男友。
“Mon amour,你甯可給我們家的兩條小狗織圍巾,也不肯給我織。”法國人十分委屈地纏着男朋友撒嬌。“那我不如也做條小狗好啦。”
克裡斯蒂安養了一條叫阿德裡亞娜的大狗。現在他們住在一起,狗當然也養在一起。阿德裡亞娜是條巨大的雌性混種狗,這給查爾斯帶來了巨大的工作量。
查爾斯放下針,仔細地思索了一小會。他輕輕歎息着,伸手摸了摸法國愛人那些柔軟的長卷發。
“那現在你挑些自己喜歡的顔色。今年要去買聖誕酒的時候我大概就織完了,好嗎?”
“……如果不是粉紅色或者藍紫色的羽衣甘藍。”
他的法國愛人輕柔地吻了他的嘴唇。
“算了,就算是那樣,我也喜歡,畢竟是你親手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