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查爾斯·蒙哥馬利雖然是個陰險的貓妖精,真實年紀未知,可的确有着一副清純而迷人的未成年男孩的模樣。
僅看外貌,他約摸隻有十多歲,像是個金發綠眼的蘇格蘭少年。大概是因為久居室内,那層皮膚有着常人難以匹敵的白皙與柔軟,仿佛所謂的“藍血貴族(歐洲貴族因為不做體力活因而膚白如雪,因而藍色的靜脈血管清晰可辨,象征尊貴)”。
這是隻無聊到必須整天找樂子,才能賦予自我生活之意義的妖精。他活了太長時間。而諸如錢與色——一切的低級趣味都無法打動這顆冷漠無情的心靈。他隻因突如其來的新鮮感而狂喜,但與此同時,卻又嚴肅地緊抿着孩子氣的唇角,隻有驕傲的尾巴尖兒和兩片的耳朵會象征性地動上一動,像一根忽然被吹動的蘆葦,或者兩片被掀翻的葉子。
想到時間并不能在這張青春的臉頰刻下一絲滄桑,克裡斯蒂安不由得聯想到了奧斯卡·王爾德所著的《道林·格雷的畫像》。
“不瞞你說,在我還是一隻小貓兒的時候,我曾經是一位蘇格蘭領主身邊的寵物貓。”貓妖精相當得意地告訴克裡斯蒂安,尾巴翹得活像旗杆。“彼時我主人的名号響徹愛丁堡。人們時常呼喚他的姓名,那裡面既有他的敵人,更有着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他是一位廣結善緣的紳士,甚至擁有着來自法蘭西宮廷的朋友……我的領主大人是世界上最親切的主人。然而,他也死去好幾百年啦。”
“把蘇格蘭忘到一邊吧。請你不要再把我的國旗披在身上了,你這個瘋狂貓!”
克裡斯蒂安大叫着。别提什麼領主了,這隻老貓妖精還穿着法蘭西國旗式的裙子呢——更确切地說,是印上了紅白藍三色旗花紋的床單,使查爾斯·蒙哥馬利成為了一個與衆不同的男人——或者說,是一隻與衆不同的雄貓吧!
“總要比‘她’被你坐在屁股底下要好。”貓妖精滿不在乎地答道。“把你的國旗披在身上,難道不會營造一種‘我為法蘭西沖鋒陷陣’的感覺嗎?”
可惡,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引領時尚潮流的模特貓啦?這個油嘴滑舌的壞妖精!當時克裡斯蒂安在印有俄羅斯旗幟與法蘭西旗幟的床單之間猶豫很久,最終還是買了本國的旗幟……現在他後悔了,早知道他應該做一個本分的人,聽從那些法蘭西老太太的建議,用上法國人應當喜歡的印花床單。
至于俄羅斯——别提了,别提俄羅斯,那稍微改變排列順序的紅白藍三色旗會把克裡斯蒂安的一生毀掉的。如若德米特裡那頭氣血方剛的斯拉夫小狗熊知道法國人曾想拿他的“鋼鐵般的俄羅斯母親”做甚用途、碰些什麼部位,一定會氣得暴跳如雷,用結實的小手爪把克裡斯蒂安扇出兩公裡遠(他甚至不會容忍戰鬥英雄以外的任何一位俄羅斯人睡在國旗上,談何法國人)。而他,克裡斯蒂安·薩列裡,絕對擔負不起惹俄國人生氣的代價!
哦,順帶一提,克裡斯蒂安還順便給查爾斯買了一條50美元紋樣的小毛毯(正是小白貓最喜歡的那條午休墊,但尤裡西斯·辛普森·格蘭特的頭像早就被貓爪撓的全是線頭了)。睡在上面,就顯得他像是個财大氣粗的暴發戶貓貓。可惜那條毛毯太小了,不然,蘇格蘭佬本可以穿上印有總統頭像的時髦“美元長裙”。
在貓妖精漫不經心的催促下,克裡斯蒂安隻得懷着怨氣出門,手裡還拎着彩色的編制購物袋——該死,如果他不想自己的國旗永遠被蘇格蘭貓郎當做裙子,他當然得買新衣服給這家夥穿了!
“你想穿什麼,正統的蘇格蘭禮服嗎?”
“那未免太顯眼啦,克裡斯蒂安。”貓妖精搖搖尾巴,“事實上,什麼都行……錢,你不要考慮,我會還你的,總有一天。我早就掌握了快速賺錢的好方法啦。”
可惡,這嫌貧愛富的蘇格蘭佬分明是瞧不起他的飼主,嫌他唱歌不夠努力,沒賺到幾個歐元!克裡斯蒂安變得很生氣。等着吧,惡貓!當你的飼主走上Aurélien Vivos(法國好聲音)領獎台的那一天,他會讓你在全世界人面前丢人現眼!
“什麼都行?”
“當然,随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