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謝今朝應了一聲,坐在原地沒有動。
這個距離已經很近了,不需要再挪了。
留我幹什麼?
他垂下點視線,在心裡很快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的發言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難道目标太激進了?
“碧螺春,可以麼。”
謝今朝擡起頭。
宋長明指了指桌上玻璃茶壺裡銀綠的茶水,笑吟吟地看着他。
喝茶?
“可以。”謝今朝點點頭。
真說錯話了?
茶湯悠悠地晃,白雲翻滾,謝今朝接過杯子道了謝。
碧螺春清潤的口感溫和入胃,清香裹挾了全身。
“謝老師是哪裡人?感覺不像四川的。”
宋長明靠在椅背上,眉眼舒展,語氣輕松,一副留他下來就是拉家常的模樣。
什麼意思?
謝今朝頓了一下。
“是的,中原地區的,”他合上簽字筆蓋夾在筆記本封皮,“你聽出來了?”
“嗯,”宋長明點點頭,“怎麼會想到來四川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要打聽我會不會跳槽?
“喜歡四川,陸圓缺也在這邊,就一起過來了。”
假的。
是成綿的不要他。謝今朝在心裡扯了個禮貌的笑。
宋長明點點頭,彎了彎眼睛:“四川确實很不錯,歡迎你的到來。”
他對着謝今朝舉了舉手裡的茶杯。
好客氣。
謝今朝也舉了舉:“謝謝。”
終于過了開場的寒暄,宋長明把桌上的另一本本子攤開:“其實讓你留下來還是想再唠叨一下文數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我就說。
謝今朝坐直了。
總不能真是跟他拉家常的。
他重新抽出簽字筆。
“文數是一大痛點,但也是拉分點,學好可以拉出一大截差距,是很大的優勢。”
“嗯,很多成績相當的學生到後面分差基本就是數學,幾乎是數學決定總分過哪根線。”
宋長明從堆滿了資料的辦公桌上抽出一張寫滿标記的成績單遞給他:“我們班的中考成績單,數學單獨用了三種顔色分段,你先看看。”
謝今朝接過後粗粗看了一眼。
高分段的不少,但拔尖段不多,低分段也不多,很标準的橄榄型。
“我晚點細看一下,是不是剛好要摸底考了?”
“嗯,軍訓結束第二天。”
這又是誰拍闆的時間。
辦公室門外隐隐約約的嘈雜聲,宋長明看了看挂鐘,八點四十二。
“快九點了,去教室看看嗎,這會差不多都回來了。”他把筆放回桌面的花名冊,擡頭看向不知在想什麼的謝今朝,“課間十分鐘,但提前三分鐘有預備鈴,第二節晚自習是八點五十到九點半。”
那就是七分鐘,十分鐘拖堂三分鐘,排隊上了廁所出來,預備鈴差不多就響了。
“去。”謝今朝把紙單對折,夾進了筆記本。
走廊上這會全是人。
剛下軍訓,被管束一天的學生們終于能喘口氣,勾肩搭背的追人的被追的還有推搡着鬧騰的,很吵,聽不清一句完整的話,入耳全是陌生的名字。
謝今朝和宋長明并排穿過人群,融入一片鼎沸。
十幾歲的人總是明亮得有共通之處。謝今朝插空想到。
感覺自己像個文青,他想笑。
“這邊。”
宋長明左手還拎着進辦公室那會提的藥店口袋,右手指了指101的門牌,指骨分明,在走道光下有點糊。
博觀樓基本呈倒“凹”字,十七班就在一樓倒“凹”字的最右邊最外,後門連接一條樓梯。
正式鈴恰好在他們走到門口時響起,很快四下散落的人群歸位,在位子上小聲繼續還沒結束的上個話題,順便讨論一下剛被宋長明領來的謝今朝。
“這是我們班的老師?”
“好年輕啊感覺,是不是那天宋老師提過的數學老師啊,叫什麼來着……”
“我記得,謝……謝今朝。”
“謝老師嗎,看着挺好說話的感覺。”
“他頭發好多啊……”
初初猛地拉緊了許晦的胳膊。
“我靠許晦——”
“什——我靠——”
許晦聞聲擡頭,半晌跟初初一起愣住了。
什麼情況,言出法随?
“你們在驚訝什麼?”旁邊的女生輕輕戳了戳初初的胳膊。
三人同桌,坐中間的初初很快回神,偏頭對旁邊說。
“早上我跟晦晦不是出去買東西嗎,當時就看到這人了。”
許晦眨眨眼:“初初當時說,要是這人是我們班老師就好了。”
初初還沒緩過來,再度看向門口那個,嗯,老師。
甚至衣服還是上午她們看到他時穿的那身,短袖長褲,懷裡抱着幾本不知道是什麼書,不重要。
“介紹一下,”宋長明半靠在門框上,對着底下的人說,“我們的數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