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謝今朝第三次端起面前茶幾上的那張科任老師聯系方式表,目光第三次落在第一行的那三個字上。
真忘了?
那我打過去?
不行,這算什麼,上趕着找事做?
不打就不打。
顯得我多勤快一樣。
謝今朝勾了勾嘴角,沖遠處陽台喊了一聲。
“偏偏。”
撕咬着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金黃色小毛球忽然一頓,緊接着幾乎是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回客廳,然後跳上了沙發。
“這什麼。”謝今朝伸手,接過了偏偏嘴裡叼着的東西。
“……”半截娃娃胳膊,斷口處還有一撮即将掉地上的棉花。
謝今朝伸出一根手指,戳上金黃色的狗腦袋。
“都說了不準咬斷,咬斷了我給你縫不上。”他歎了口氣。
偏偏不說話,偏偏盯着謝今朝,半晌突然往他懷裡一撲,然後開始來回拱。
謝今朝最聽不得這時候偏偏的嘤咛,他咬着牙推開它,揚了揚聲音宣布道。
“不準撒嬌。”
偏偏當然聽不懂了,歪了一下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算了,謝今朝歎了口氣。
正準備起身去找找針線盒,忽然聽到連綿的震動。
來自茶幾上黑屏了很久的手機。
謝今朝頓了頓,拿過手機看了眼。
本地号碼。
和紙單上的一樣。
宋長明?
停頓了一秒,他按下接聽鍵。
“您好?”
“你好,是謝老師嗎?”
“是,你是?”宋長明?
“我是跟你搭班的十七班班主任宋長明。”
謝今朝貼在耳邊的手機拿遠了一點,再次看了一眼通話界面上的那個号碼。
是的,就是宋長明。
話筒對面的聲音聽着好像很年輕,感覺和自己差不了幾歲。
這是班主任?謝今朝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謝今朝,班主任好。”
不是吧,宋長明不該是個中年小老頭?
話筒那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叫名字就好——很快就要開始上課了,我們準備開個科任老師會,就班級教學計劃做個簡單規劃,時間暫定今晚七點半,你有沒有其他安排?”
還以為把我忘了,謝今朝在心裡啧了一聲。
“我沒事,就打算晚上軍訓完去班裡看看,我提前跟陸圓缺換了晚自習。”
“來得及,會議不會太久,大概四十分鐘。”
謝今朝于是說:“好,在哪開?”
在哪都不重要,反正現在他隻知道辦公室的位置。
“博觀樓,一樓班主任辦公室,就在你們辦公室旁邊,能找到嗎?”
旁邊啊,那還是能找到的。
“可以。”
那頭于是又說:“好,我拉了一個工作群,平時的工作信息都會發在裡面。”
宋長明頓了頓,然後又客氣道:“有什麼問題随時跟我聯系。”
好客氣,不會真是個小老頭吧。
“好,麻煩了。”
“客氣了。”
挂了電話,謝今朝再次看了一遍那個号碼,确認和紙單上的一緻。
他歎了口氣,把那個号碼儲存下來,備注為班主任。
車開到學校時,值班的又是隊長。
他笑呵呵地按下電鈕,升降杆擡起:“來啦?吃飯了沒?”
謝今朝降下半截車窗同他打招呼:“嗯,剛吃。”
随即道了謝,打了右轉彎燈,下了停車場。
停好車上到地面時剛好七點,視野外的教學區傳來清脆的鈴聲,右邊操場同步響起尖哨聲,随即是整齊劃一的應答聲。
從嗓子裡吼出來的應答,驚飛了好幾簇落在遠處桉樹上的鳥雀。
謝今朝颠了颠手裡的兩本練習簿,已經卷了邊,他伸手在反方向折了折,轉身往前走。
中辦沒有關門,謝今朝拉門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對啊,我也覺得這次安排得很大膽。”是個女聲,年輕的女聲。
謝今朝順着說話聲看向離自己工位很近的那個人。
那人也在打量他,目光相接後她先笑了一下。
“你就是謝今朝吧。”
謝今朝點點頭,也笑了笑:“你好。”
那人從位置上站起來,指了指她旁邊的陸圓缺:“我叫成蹊,聽他提起你好多次了。”
成蹊?
謝今朝想了想,好像沒聽陸圓缺提過。
“我跟你提過,”陸圓缺拍了一下他的肩,撇了他一眼,然後跟成蹊說,“他就這記性。”
成蹊又笑了。
“成蹊,初高中同學,朋友。”這句話是對謝今朝說的。
這時謝今朝才想起似乎确有其事,抱歉地笑了笑:“現在記起來了。”
就算沒記起也該記得,成蹊的名字他下午看了好幾次,跟宋長明一樣,印在十七班科任老師的聯系方式表上。
哦,還有陸圓缺。
謝今朝把拿來的練習簿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突然反應過來。
意思是,這三個剛畢業的,和一個雖然還沒見過面但直覺并不老的班主任,一起帶十七班?
謝今朝眨眨眼,再度翻開十七班的花名冊。
沒什麼特别的,每個人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陌生的,名字隻是幾個過眼就忘的字符。
隻是。
十七班是實驗班啊。
“還有老師呢?”謝今朝擡起頭,此刻偌大的中辦隻有他們三個人,照理說不應該。
“應該已經過去了,”陸圓缺從桌上撿了本筆記本,挑了支順手的筆,“他們辦公室在二樓,走吧,我們也差不多過去了。”
成蹊應了一聲,也抓了本筆記本,像是想到什麼:“還挺有意思的,高中被許老師教,現在跟許老師做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