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又挑了顆聖女果,從廚房溜了出來。
偏偏正在小陽台吃陸圓缺給他煮的雞胸肉靡拌西蘭花胡蘿蔔丁,小家夥向來不挑食且十分給面子,吃高興了尾巴搖成旋轉小風車。
陸圓缺蹲在他旁邊繼續慈愛地看着他,時不時地摸兩把狗腦袋。
“乖乖,姓謝的是不是對你不好啊,要不你改名來我家吧。”
偏偏吃着碗裡的,嗚嗚囫囵了兩聲,不知道是不是在應答。
“想得美,”謝今朝走過去,踢了踢陸圓缺的小腿,“不是我當初給他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你上哪溺愛它去。”
陸圓缺擡起頭,痛心疾首地再次摸了摸偏偏的頭。
“偏偏,你别被他道德綁架了,你要喜歡我家你就吃兩口飯,晚點我說什麼也會把姓謝的藥了把你留下來的。”
“你中午是不是食堂吃多了脹到了。”謝今朝瞥了他一眼,這人怎麼每次見了偏偏都要誘拐一次,真有點缺心眼啊。
陸圓缺長歎了一口氣:“要不是太忙了,誰不想養隻狗在家裡。”
謝今朝笑了:“你也可以去撿一隻。”
陸圓缺站起來:“算了,緣分沒到,它都叫偏偏了,說明跟你确實有緣分。”
謝今朝勾了勾嘴角,又看向偏偏。
是的,那是他撿的狗。
至于偏偏。
很難說緣分這種東西。
那天趕上暴雨天,大雨傾盆的聲音吵得他心煩,剛領了速遞決定抄小路回宿舍,路過快遞站後的垃圾桶,他忽然聽到細細簌簌的聲音。
确實是緣分,暴雨如洩,那幾聲嘤咛就是格外清晰,一向嫌麻煩的謝今朝偏頭壓住傘柄,鬼使神差地扒開了濕漉漉的紙盒子,看到了兩隻快沒動靜的小狗,濕成兩團金黃的毛線球。
是的,是兩隻。
本想治好就送寵物店的,畢竟是金毛的串串,寵物店也樂意要,偏偏這隻小狗聰明,也偏偏認定了謝今朝一樣,三次送回去又三次跑了出來,踉跄着要跟他回去。
正逢謝今朝即将離開武漢。
他稍微有一點傷春悲秋地想。
也好,這樣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于是他一本正經地跟蹲在面前搖尾巴的小串串商量。
“叫你偏偏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四川?”
回應他的是一聲響亮的“汪”。
“我下午回來在門口寵物店給他買了兩身衣服,挂門口了,你一會走的時候記得。”陸圓缺指了指玄關。
謝今朝“嗯”了一聲:“謝了。”
“别謝,先把飯錢交了。”陸圓缺好久沒聽他說過這個字了,渾身難受。
“不交。”
“那就閉嘴,”陸圓缺起身,朝廚房的方向走,“過來端菜,真當自己是客人了?”
謝今朝笑出聲。
遲意舉着盛了大半杯酒的玻璃杯,往前舉了舉。
“這個接風還滿意不?謝老師?”
謝老師配合地點點頭:“謝謝。”
“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陸圓缺舉着杯子往他杯子上一磕,“你也中午食堂吃多了脹到了?”
張口閉口就謝過去謝過來,聽得煩。
謝今朝拿杯子的手晃了一下,笑出聲。
行吧,要是宋長明在就好了。
至少今天,他跟陸圓缺是三句話一個謝的。
限定。
“喝了。”他往遲意的杯子上一磕,喝了大半杯下去。
“怎麼樣,還習慣不?”遲意也喝了口酒,問道。
“一般,上班能有什麼習不習慣的,”謝今朝夾了一筷子青菜,“你難道上得很開心?”
遲意也笑了:“宋長明人怎麼樣?”
謝今朝挑了挑眉,正說要問問。
“剛商場碰見了,”他說,“你們是親戚?”
“嗯,”遲意點了一下頭,“去年差不多才聯系起來的,當時想早點把房子的事定下來。”
“你們不熟?”
“難說,”遲意放下杯子,“讀書的時候沒什麼聯系,現在,算有點聯系吧。”
那就是不熟,謝今朝判斷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買房子?”陸圓缺順口問道。
“不知道,反正簽了兩年的合同,先住着。”他答道。
“要不就買我們旁邊呗,”陸圓缺鼓吹道,“反正你在這邊熟人不多,住得近也方便。”
“方便我上你們這蹭飯啊。”謝今朝一笑。
“你拉得下臉也行。”
“你以為我不敢?”謝今朝擡手指了指,陸圓缺舉着酒瓶伸手接過謝今朝的杯子,給他倒了大半杯。
“再看吧,真不急。”這是真話。
謝今朝想了想,他現在好像沒有一定要快速在這個城市買房子的理由。
着急什麼,他想。
從陸圓缺家出來後,謝今朝沒有馬上回去。
偏偏今晚吃得有點多,他準備再帶着它在小區裡走走,别積食了。
小區入夜沒有很亮的路燈,隻有道路兩邊的灌木裡時而幾盞昏黃的小燈,走在路上不大能看清。
這會其實才九點多,但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夜風一起,微微冷。
偏偏走在路上神氣地搖着尾巴,大概是今晚很高興,它一直在笑。
圍着小區走了兩圈後,謝今朝拉了拉繩子:“最後一圈啊。”
偏偏叫了一聲,算是回應。
小區的西北角上建了一塊球場,第一圈走過的時候還能看到零星兩個人在裡面,再路過時,球場最上的大燈也關了。
更暗了。
“汪——”偏偏忽然繃了繃繩子,謝今朝沒留意,慣性作用下被拽着往前踉跄了一步。
“幹什麼?”他收緊繩子,打量着面前離他越來越近的人影。
等等,這身衣服。
宋長明?
怎麼又是他?
“你怎麼在這?”謝今朝挑挑眉,今天偶遇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好像這句話也不能這麼問。
宋長明也住這,這好像也說得過去。
近了後他才看到,宋長明不是一個人。
他懷裡還有團黃色的東西,像毛線球。
一隻……貓。
橘貓。
“去了趟醫院。”宋長明說。
“它啊?”謝今朝靠近了一點,看到窩在宋長明懷裡的小貓蔫蔫的,沒什麼精神。
“嗯,吐了。”
“吐了?”
“偷偷把零食櫃子打開了,吃了二十多根貓條。”宋長明歎了口氣,颠了颠懷裡的貓。
二十?多?
謝今朝看了眼宋長明,伸出手。
宋長明點點頭,他摸上那顆貓貓頭。
小貓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看起來已經懶得計較謝今朝是誰了。
“醫生怎麼說?”
“開了藥,要養段時間。”宋長明低下頭,看到一直在腳邊來回打轉的偏偏。
“你養的?”
“嗯,”謝今朝拉了拉繩子,“偏偏,喊人。”
偏偏于是前腿離地,炫技似的沖宋長明笑了一下。
宋長明勾起嘴角:“這麼厲害。”
那是。
謝今朝心滿意足地接受來自宋長明不知道誠不誠心的誇獎,慶幸自己教會偏偏的第一個口令不是轉圈而是給人打招呼。
“叫偏偏?”宋長明騰出一隻手,摸了摸那顆跳上跳下的狗頭。
“嗯。”
“哪個‘偏’?”
謝今朝笑了:“‘偏偏’撿到他的‘偏’。”
“撿到的?”
“嗯。”
養得很好吧,油光水亮的。
謝今朝自己也很得意。
“和和也是撿到的。”宋長明彎了彎眼睛。
“和和?”
謝今朝再次看向懷裡那隻蔫蔫的橘貓,這個角度依舊不難看出,這是一隻小胖貓。
怪不得貪吃。
“哪個‘和’?”
宋長明伸手撓了撓和和的下巴,聲音很輕:“‘和你’的‘和’。”
謝今朝抓着狗繩,聞言挑了挑眉。
這倆名字還挺像的。
又巧。
怎麼。
難道他跟宋長明很有緣?
他笑着再次揉了揉那顆小貓頭:“快回去吧,好好養養,這下應該不會再偷吃了吧。”
他是對着懷裡的小貓說的。
小貓大概也能聽懂,聞言小聲喵了一句,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宋長明反正是笑了:“不好說。”
但是這次是給它長教訓了,長大了叛逆期來了。
“好了,回去吧,這會怪冷的,别吹感冒了。”謝今朝收回手。
“嗯,你們也是,再見。”說着,他舉了舉和和的爪子,虛虛晃了一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