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會在七點,一早謝今朝狗都來不及遛,匆匆洗漱完,抓着車鑰匙就出了門。
在學校門口買了倆包子一杯豆漿,付完錢謝今朝低頭看時間,六點四十五。
他呼出一口氣,和包子的熱氣一起在明黃色路燈下氤氲出白色的水汽。
濃陰的天還未大亮,路上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學生。
街邊路燈照拂過疏落的小葉榕,遲鈍地拉長行色匆匆的人影,大清早不戴眼鏡,這樣視角下的城市居然有一點落寞。
謝今朝拉了拉外套帽子半套在頭上,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豆漿,這個點的風很涼。
趕在進校前囫囵完早飯,謝今朝把裝包子的袋子折成小塊塞進空豆漿杯,丢進門口的垃圾箱。
等他到多功能廳外時,看到宋長明正站在門口台階下,也不動,就低着頭看手機。
聽到腳步聲的宋長明擡起頭:“早,吃早飯了嗎?”
“不早了,”謝今朝從口袋裡摸出筆,“剛吃,他們都到了?”
“我們班齊了,還有幾個班沒到,先進去吧。”
宋長明側身,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台階,進了敞亮的多功能廳。
陸圓缺正跟成蹊說話,餘光看到謝今朝,回身招呼他來坐。
宋長明沒跟他們一起入坐,他把他的東西放在了謝今朝旁邊的椅子上,然後上了主講台。
謝今朝瞥了一眼旁邊的椅子,上面有兩本本子。
他主講?
吓死個人,這還是班主任嗎。
全方位打雜啊。
他的目光又望向主講台,幸而宋長明隻是上去領了疊不知道什麼東西,然後就下來了。
“喏,往裡傳。”
宋長明走到他旁邊,抽了面上一張紙單出來,随後遞給他。
謝今朝沉默地接過,抽了一張後繼續往旁邊傳。
宋長明就這麼坐他旁邊來了。
謝今朝抽出小桌闆,又轉了圈筆。
可能是大清早多功能廳人也不算多,宋長明又坐他旁邊,時間長了,他再次清晰地聞到了宋長明身上的香味,這次他确定昨晚不是自己失心瘋的幻覺。
連綿一整杯茉莉碧螺春的濃淡。
一定是回甘的。
謝今朝抿了抿唇,懷疑是有人泡了茶沒蓋杯蓋。
他沉默着,很想轉頭問旁邊的陸圓缺有沒有聞到這個味道。
陸圓缺……
算了。
他指不定往哪層意思上想。
他又擡起頭看了一眼前面主講台,幾個人站在台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怎麼還不開始。
他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分了。
通知這麼早,來了又不開。
副校呢。
都幾點了。
起了嗎。
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想點别的,人有時候不能太過清醒,清醒的時候思維一發散,就會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神經病。
他往前看了一眼,終于如願看到副校攏了攏外套上了主講台。
終于開始了。
謝今朝又轉了一圈筆,垂着頭聽這台上的講話。
但其實台上講的内容跟昨晚宋長明講的大同小異,謝今朝邊聽邊想。
所以昨晚那個短會的意義是?
今天起早了,有點困。
一會監考不會睡過去吧。他有些遲鈍地想。
等副校劈裡啪啦講完,教科主任又上去了。
謝今朝正忍不了了要跟旁邊的陸圓缺發洩兩句,扭頭看柯主任上去是組織發條碼和試卷袋的。
哦。
他收回已經舉了一半的筆。
剛剛宋長明讓傳下去的紙單就是考場監考分配名單,謝今朝分在了第一考場,是甲監考員,同考場的乙監考員是宋長明。
念到他倆名字時,謝今朝上主講台接過了兩袋厚厚的牛皮紙袋,宋長明在旁邊領了小工具袋,他抱着紙袋走到門邊:“走吧。”
監、考。
進考室後謝今朝檢查了一遍東西,然後抽了根粉筆,在黑闆寫下幾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本堂考試科目:語文
試題卷張數:兩張頁數:八頁
考試時間:九點至十一點半
寫完後謝今朝把粉筆丢回原處,看了眼腕表,八點十八。
兩分鐘後組織考生進考場。
考室在早讀結束時就組織布置好了,每間考室三十個位置,空置桌椅在教室外走道上,本就不寬的走道這會堆滿了課桌和椅子,桌椅上滿是書本和一些雜七雜八的物件,雜亂中又透着一種詭異的和諧。
這會考室外全是靠着欄杆臨時抱佛腳背課文翻課本的學生,隔着半道沒合上的門,這就是兩個世界。
謝今朝背靠着講台在心裡默數時間,宋長明站在後門不知道在看什麼,背對着他,面向後面的黑闆報。
應該就是在欣賞黑闆報。
謝今朝也盯着那幅有圖有字的黑闆報,畫挺好的。
很快廣播開始有條不紊地傳來音樂,八點二十。
機械女音在廣播裡第三次播報“請監考員組織考生進入考場”時,這個考場的人已經全部歸位了。
宋長明是乙監考員,這會他站在考試後門,目光示意謝今朝準備發條形碼。
然後謝今朝在廣播指令下和宋長明配合着裁了試卷袋,發完答題卡、試題卷和草稿紙。
九點整,廣播裡尖銳的鈴聲準時響起。
“現在開始答題——現在開始答題——”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監考,平時月考還好,宋長明來時路上說,隻要不看手機、不頻繁跟第三監考請示出去,基本都默認。
謝今朝折開手裡的題單,宋長明在教室後面的黑闆報下,兩人隔了大半間教室對視上。
好無聊啊。
你無不無聊。
宋長明似乎看懂了謝今朝的眼神,頗為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想了想,用嘴型說。
習、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