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
暑假補課的第二個星期末,班主任辦公室。
宋長明點點頭,遞過去一張單子。
“暑假一直上課也不行,适當安排點活動輕松輕松。”
謝今朝接過:“比什麼,籃球?”
他忽然有點欣慰,這次文實班能湊齊一個男籃小隊了,還有替補。
但宋長明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看清了紙單的标題。
“排球?”
宋長明于是又點頭:“因為高一體育課主要就是排球教學。”
“什麼時候班上說?”
“就今晚,早點說吧,每次都嫌我通知得慢。”
宋長明把單子卷起,輕輕敲了敲謝今朝的小臂,像回應一般。
對于排球比賽,班裡的熱情又高又低。
高當然顯而易見,有活動安排誰不高興,隻要不是千篇一律每天九節正課四節晚自習,枯燥的生活中哪怕多一點不同,都是未來回憶起來異彩紛呈的瞬間。
至于低嘛。
“真沒通知錯?排球?”
“完了,這回真說不上話了,體育課淨想着早點解散跑食堂小賣部了。”
“哈哈哈哈哈,排球,天殺的排球,每次體育課回來手上全青了。”
“還不止青,第二天發紫,腫起來一片。”
“天殺的就不能羽毛球嗎,學校這麼多場地修來幹嘛的?”
“同意,排球場才四五個,羽毛球場怎麼也是它兩倍吧。”
“既然都能排球,為什麼不能籃球,雖然都不是我的領域……”
“别罵了别罵了……”
“好了,”宋長明拍了下手,“隻是個小比賽,放輕松。”
“不行,”離他最近的付一一口否認,“上次運動會男子積分前八都沒進,太丢人了。”
齊思銘戳戳他的肩:“那次是因為你受傷了你的項目都沒去啊。”
“對啊,”付一轉過去拍開他的手,“所以這次不争點氣?”
覃堯看了他一眼:“你是說你每節體育課解散了就拎着球拍去羽毛球場,現在想在下周的排球比賽拿第一是嗎?”
“……那怎麼,你不想?”
宋長明這時忽然轉了點頭,看向饒越旁邊。
“淩暢排球打得怎麼樣?”
剩下幾個男生的眼睛齊刷刷看過去。
淩暢轉筆的手一頓,沒想到這個話題被引到了自己身上。
“一般吧。”
“少一班,”付一說,“你現在是十七班的。”
人群爆發出一陣笑聲。
初初戳了戳許晦的胳膊示意她低頭,其實這個環境下不用低頭說話聲也傳不出去。
“之前是不饒越說的來着,幾次路過操場都看到過淩暢在那打排球?”
“?付一前幾天不說淩暢是打羽毛球的嗎?”許晦眨眨眼,記錯了?
“都打,但還沒看打過籃球——哎這不重要,重點是,我們好像挖了個種子選手回來?”
餘舒涵這時也湊過來:“是喔,他們不都說一般說一般的都不一般嗎?”
初初被她逗笑:“要被你的‘一般’繞暈了。”
餘舒涵“嘿嘿”一笑:“說不定這次我們班真能拿獎呢,走初初,我們也去——”
“去什麼?——不不不不,我不去,”反應過來後初初撩起半截防曬外套的袖子,“前天體育課練下手發球,發了十分鐘才發過線,我去就是添亂,還不如好好搞好後勤呢。”
許晦把腦袋伸過來:“我去你這手,真沒事吧。”
“當然沒——”身後被人戳了戳,緊接着一隻手帶着她的半邊肩膀往後一靠。
“幹嘛。”初初回頭,瞪了黃燦一眼。
胳膊被拉過去,三指寬的淤青已經轉成烏紫,初初皮膚白,白熾燈下看甚至微微發腫。
“你被人打了?”黃燦沒看她人,還看着那片淤青。
“什麼啊,”初初推了把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你那天不請假嘛,下午體育課沒上,那天練發球來着。”
“我晚上回來你也沒說。”
初初正要說話,黃燦又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一觸即分:“還痛嗎?”
許晦也湊過去,剛剛桌下光線被遮擋,這回看清了。
“我靠,真有點吓人,我就那天青了會第二天就沒了,你這還有那種血色的小點點,不會血管破了吧?”
“不至于,就看着吓人,而且現在都沒什麼感覺了,”初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袖子放下來,“你們比我還一驚一乍。”
燈光下黃燦垂着頭,她額前的短發長長了點,大概還沒來得及修剪,已經有些遮住眼睛。
這導緻初初看不清沒說話的她的眼神。
她另隻手伸手碰了碰那垂下來的短發:“你還不去剪下前面的頭發?”
黃燦很短地“嗯”了一聲:“開學再去。”
也是,暑假沒有行政查儀容儀表,她們甚至都不需要每天跑操穿校服了。
話題成功被帶過去,初初也在心裡松了口氣:“看東西不擋嗎?”
“還好。”
有些時間了,宋長明适時止住了下面的說話。
話題在開了個頭後就被帶偏是常有的事,因而沒人注意到黃燦在初初一桌轉過頭去後,才慢慢摩挲了一下剛剛抓過人小臂的手指。
空調就在頭頂,冷風時不時從頭頂向四面八方輻散,她忽然覺得這會的噪音格外煩人。
她原本在想一道立體幾何大題,前方猝不及防的許晦的驚呼讓她擡頭,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她現在懷疑是空調噪音作祟。
但她的理由又格外牽強,這麼一片說話聲和笑聲,那點噪音連她都要集中注意才能聽見。
于是她更煩了。
“比賽在下周,平時晚飯後還有體育課的時間可以練習一下,隻說一個重點,注意安全。”
“好——”
衆人拉長了聲音應答,氣氛再度被帶到一個小高潮,哄鬧講話的聲音繼續此起彼伏。
“……”謝今朝垂着目光忽然放寬,餘光發現有人在看他。
他擡了點頭,微微偏過去尋找那道注視的目光。
其實他知道目光的主人,這個視角的目光隻能是一個人。
宋長明。
他笑盈盈地托着一點下巴,看他看過來,絲毫沒有要避開的意思,還沖他挑了挑眉。
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