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明并沒有因為他的突然睜眼而錯開視線,那道目光依舊溫和地落在他身上。
絲毫沒有他預想中被抓包的心虛。
火光幾近熄滅,細密的撲簌聲開始變小,連帶打在宋長明側臉的橙紅的光也跟着暗了。
“許好了?”他說。
“嗯。”謝今朝放下合在一起的手,忽然意識到這樣的儀式感好像有些久違的幼稚,至少比一個小時前鄭重其事得多。
一隻小刀被遞到面前,腿上也搭上了一隻爪子。
筒燈下昏黃的偏偏眼睛很亮,它笑着看他。
“怎麼,你也想切蛋糕?”謝今朝手覆上那隻爪子。
宋長明笑了一下,伸手從謝今朝的手下穿過握住了那隻狗爪子。
“切吧,你倆一起。”他半握着狗爪子,半搭載謝今朝的手腕上。
很像。
像什麼?
刀從平滑的蛋糕表面切割下去,手背上還有兩種不同的溫度,一半來自偏偏溫熱的狗爪。
另一半來自一隻有點涼的手,溫度很低。
空調很低?
刀落至蛋糕底部,第一刀結束,那隻微涼的手又半握着狗爪子從他的手背離開。
謝今朝下意識又擡頭去看空調。
二十六。
又是二十六。
謝今朝握刀的手指慢慢收緊,他發現自己的指尖也有點涼。
為什麼?
他把蛋糕刀放下,聽見宋長明招呼偏偏去吃給它們準備的奶油,還有和和的聲音。
熄滅的蠟燭還插在蛋糕上,謝今朝慢吞吞地把它取下來。
鐵絲還有一點餘溫,比起他的指尖。
他在緊張。
“偏偏,别鬧騰,太晚了。”謝今朝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上了一點沙。
為什麼?
他回頭。
宋長明蹲在客廳的角落給偏偏喂奶油,和和在他腳邊小聲地叫着,沖吃得興奮的偏偏。
宋長明故意的。
他遲鈍地反應過來。
班主任适時擡頭,他頭頂沒有直射的筒燈,謝今朝再度懊悔自己的散光好像加重了,這樣機不可失的夜晚,他再抓不住宋長明的把柄了。
于是宋長明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不分蛋糕?”
“分,”他再度慢吞吞地轉回頭,“你,别讓它吃太多,消化不好。”
“好。”
宋長明的蛋糕不大,隻是謝今朝又把自己吃撐了。
幸好先前在陸圓缺那沒吃太多,謝今朝揉着胃,從小陽台回來的宋長明遞過了一杯溫水。
他忽然想到去年的冬至,也是一個吃得很撐的午後。
确實啊,宋長明都露了這麼多把柄給他了,他都沒抓住。
但現在想用之前的證據舉證他,有點難。
“走吧,”謝今朝起身,招呼着在跟和和玩的偏偏過來,“明天還上課呢。”
宋長明“嗯”了一聲,先一步去把玄關燈打開。
玄關的燈也是筒燈。
偏偏今晚實在興奮,謝今朝幾度都要用點力才能把狗東西扯回來。
“那就先走了,謝謝今天給我過生日。”他說。
宋長明半靠在門框上,什麼也沒說,隻是彎着眼睛看他。
謝今朝被看得有些心虛,怕不等自己抓到對面的把柄就先一步被抓住了小辮子。
他再度拉了拉還在玄關後的狗東西。
“偏偏,?——”
謝今朝很少用蠻力跟偏偏較勁,多數時候它從不需要牽繩的人費力。
但剛剛一股蠻力被從繩上一扯,狗繩纏繞在手腕的謝今朝本就沒多大心思在偏偏身上。
于是大力慣性一帶,謝今朝下意識往前一傾。
我操。
那一瞬間他甚至都來不及找東西借力站穩。
但緊接着他聞到了一股相當熟悉的味道。
幾乎是每晚睡前複盤白天的工作時,習慣性的最後一個餘韻。
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他前傾的胳膊。
然後他落入了一個懷抱。
“……”
我操?
玄關大門是大開的,身後還有室外的熱風,宋長明背對着冷氣充足的室内。
這個懷抱相當清冽。
胳膊與胳膊,手腕與手腕,甚至謝今朝覺得那一瞬間他的臉落在了他的鎖骨邊。
茶葉香裡多了些别的味道,這是謝今朝第一次在宋長明身上聞到。
莫名地,這種味道讓他有些不舒服,下意識不想靠近。
這種感覺謝今朝上一次經曆是在高考語文的考場。
太近了。
好像自己又坐回了那張課桌,這樣怪異的緊張感讓他很不舒服,有種提前預知自己會失了陣腳,脫離一貫掌控範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