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藍色的文字懸浮在空氣中。每個字符邊緣都泛着細微的電流紋路，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将本就凝重的氛圍渲染得更加壓抑。

扶手在第十二席枯瘦的指節下發出沉悶的敲擊聲，“嗒、嗒”的節奏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飄起的塵埃在投影光束中緩緩沉降，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的星塵。

“白家對自家向導的‘關心’……”開口時，沙啞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擦着金屬，“未免太急切了些。”

第四席微微側首，眉梢微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是不能理解。"銀制袖扣随着屈指輕叩的動作與金屬桌面相碰，發出一串清脆的顫音，"白桦當年可是差點毀了半個塔的監控系統，如果這個B-7721也有類似傾向……"

故意沒把話說完，留下令人不安的空白，讓威脅的意味在空氣中蔓延。

他端起瓷茶杯抿了一口，氤氲的熱氣模糊了嘴角意味深長的弧度。茶湯在杯中輕輕晃動，映出其若有所思的面容。

“你們操這心幹什麼？既然想查，就讓他們查個夠！”

灰發老者冷哼一聲，喉結滾動間發出沙啞的冷笑，明顯有些許不耐煩：“正好我們也能騰出手來，好好‘招待’那個能力者。”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毫不掩飾的狠厲。

可第七席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手指在數據闆上無意識地劃動。面前的全息投影因此不斷變換角度，将戰鬥畫面分解成無數數據流。

數據流在其瞳孔裡倒映出細碎的光痕，将緊蹙的眉頭襯得愈發陰沉：“明明白家的人也看到了‘燼’，為何不對C-3904采取任何處置措施？”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猛地擡起頭，瞳孔驟縮，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莫非是想借我們的手來曝光——”

一陣沙啞的笑聲突兀地插入，像是生鏽的齒輪相互摩擦，讓人不寒而栗。

“他們不會。”第十二席咧開嘴，露出令人不适的古怪笑容，參差不齊的牙齒在投影光下泛着詭異的色澤，“至少現在不會。畢竟他們比我們更害怕‘燼’的真相重見天日。”

這麼說，反倒讓第七席更不理解，眉頭也不禁皺得更緊了。

他下意識向前傾身，追問道：“但如果真這麼忌憚，為什麼隻申請檢測向導？按理說應該優先控制……”

話未說完，就再次被對方擡手打斷。

“或許對于他們而言，這個叫‘白予簡’的年輕人……”目光緩緩掃過在座衆人，最後停在莫雲衡身上，“其價值不僅僅隻是一名以B級身份在塔内活動的S級向導。”

會議桌中央的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起來，明暗交錯的光斑在第十二席布滿皺紋的臉上跳動，将其凹陷的眼窩映得愈發深邃。他緩緩前傾身體，肘部撐在桌面上，骨節突出的雙手交疊成塔狀抵在下巴前。

“但這似乎不如那個能力者讓莫首席在意？”聲音突然壓低，帶着幾分試探。

手指微微一頓，在投影邊緣激起一圈淡藍色的光暈漣漪。

面對質疑，莫雲衡沒有立即做出回應，而是先屈指在終端側面輕輕叩擊了兩下，讓因數據過載而閃爍的投影重新穩定下來，然後才擡眸看向第十二席：“你似乎對B-7721特别在意？”

“那倒沒有。”

第十二席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投影上的申請短訊："隻是首席您特意征詢我們的想法，卻又不太當回事。"嘴角的皺紋微微抽動，像是要扯出一個笑容卻又強行忍住，“确實令人費解。”

“費解？”莫雲衡微微偏頭，一縷秀發從嚴謹的發髻中滑落，垂在耳際，“我不過是按照章程辦事，征詢諸位意見而已。”

全息投影随着她手腕優雅的轉動而旋轉，将那份申請文件重新置于衆人視線焦點。

藍光在桌面上投下變幻波紋，如同水面上蕩漾的漣漪。

“如果沒有其他更具建設性的意見……”目光緩緩掃過在座衆人，在每位與會者臉上都停留了恰到好處的一秒，“将采納‘通過申請’的提議，。”

第十二席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但當迎上莫雲衡平靜如深潭的目光時，所有話語都哽在了喉嚨裡。最終慢慢靠回椅背，任由陰影重新吞噬自己的身影。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通風系統發出細微的嗡鳴。

三秒。五秒。十秒。

确認無人反對，懸在确認鍵上方的指尖才在終端表面輕輕一叩。

投影上的申請文件瞬間分崩離析，化作無數藍色光點，宛若受驚的螢火蟲四散飛舞。最終隻留下一行猩紅的系統提示：

【A級清場程序已授權執行】

紅光映照下，鏡片後的淺灰色雙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