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如同利刃劈開凝滞的空氣。刺眼紅光潑灑而下，将整個空間浸沒在一種粘稠的、近乎血腥的色調裡。

“觸發自我修複機制！”他迅速調出緊急制動界面，“建議立即中止！”

卻在即将觸到終止鍵前，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精準扣住。

白玥的力道控制得極好，既帶着不容抗拒的強勢，又不會留下任何痕迹。同時，另一隻手劃過屏幕，将程序界面強制切換。

“繼續。”

新的程序窗口在投影屏上展開，泛着冷冽的藍光。

“加大掃描強度，以記憶片段的情緒共鳴指數為基準，重新排查。”

而就當系統切換掃描模式的瞬間，白予簡敏銳察覺到那絲幾不可察的遲滞。

不足千分之一秒的間隙，如同呼吸間微妙的停頓。

于是他立即調整精神觸須的形态，仿照銀墜崩解前感知到的能量波動頻率，使其徹底霧化。

銀藍色的光絮如薄霧般無聲彌漫，輕盈飄散，無聲無息地纏繞上入侵的探測波。而後借着那轉瞬即逝的縫隙，悄然滲透，如涓涓細流般逆溯而上。不留一絲痕迹。

三。

監測屏右下角的安全協議圖标突然黯淡。

二。

主控台散熱風扇的嗡鳴變得急促。

一。

指尖懸停在半空中，某種本能的警覺讓白玥倏然擡頭。

零。

“警告！檢測到異常精神波動！”

監測屏上的畫面突然失控。數據流痙攣般抽搐起來，将字符扭曲成詭異的波紋。

此刻，白玥登入的授權許可成了決堤的閘口。洶湧的數據洪流沖破層層加密，咆哮着席卷整個系統——實驗記錄、基因圖譜、烙印着雙蛇家徽的絕密文件……無論是精心粉飾的官方資料，還是本該永遠深埋于加密層的絕密報告，全被蠻橫地拖拽出來，在投影光幕上逐一鋪展開來。

“立即切斷連接！”

在白玥開口之前，工作人員就已經重新調出緊急制動界面。手指用力按向終止鍵，反複多次。

然而回應他的卻隻有一個個錯誤提示框。

“不行，系統鍊路已被強制鎖定，登出指令全被駁回！”

話音未落，主控屏驟然炸開一片刺眼的藍白火花。

爆裂的電容元件碎片如碎冰般飛濺，在地面上反彈、滾動，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濃黑的煙霧從機箱縫隙間滲出，在警報燈猩紅的光線下扭曲翻湧。

白玥當機立斷，精神力如同無形海嘯席卷整個房間，以近乎暴力的方式沖刷過每台設備的底層協議。電子元件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照明系統如同被抽走生命般驟然熄滅。

幾個離得近的工作人員頓時面色慘白。

有人捂着太陽穴踉跄後退，有人直接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幹嘔。

空氣中彌漫着精神能量過載後特有的焦灼感，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針在刺紮着神經。

殘存的電火花在控制面闆上痙攣般閃爍了幾下，如同瀕死的神經信号，掙紮、跳動，最終徹底熄滅。隻剩下刺鼻的焦糊味在空氣中彌漫。

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銀藍色光點正在白予簡的精神圖景中悄然凝聚。方才鍊接斷裂的刹那，幾縷未能及時收回的精神觸須被生生截斷。殘留的神經末梢微微抽搐，牽動着未愈合的創口，于意識深處泛起漣漪般的灼痛。

這種程度的損耗，早在計算之内。

比起順利捕獲到的數據碎片，不過是必要的交易籌碼。微不足道。

将其悄然沉入精神圖景的最底層，再用虛假的記憶節點層層包裹完備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淺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平靜如深潭，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檢測結束了嗎？”

聲音恰到好處地透着一絲倦意。像是剛從淺眠中被驚醒的人，連呼吸都帶着慵懶的節奏。

卻遲遲未等到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