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也正想查查……”文件表面已完全被冰晶覆蓋，棱角分明的冰紋折射出幽藍冷光，“你私下召開的會議裡，究竟謀劃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

刺骨的寒意啃噬着指尖，莫雲衡卻神色未變，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妄加揣測隻會徒增紛擾。”聲線依舊平穩如常，卻帶着上位者特有的不容抗拒，“當前的優先事項是确保B-7721和C-3904時刻處于監管之下，無論他們身上有什麼秘密……”

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冷冽而審視，在經過第十二席時稍作停頓——對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又迅速松開——最後再次落回到楚玄隼臉上：“都必須在塔的掌握範圍内。”

楚玄隼的肩膀突然抖動起來，繼而爆發出一陣大笑。那笑聲在封閉空間裡層層疊加，讓其中的嘲諷意味愈發刺耳。

“我自然會對塔負責。”

随着“啪”的一聲響指，覆蓋在文件表面的冰層應聲爆裂，碎冰四濺。

在他的精準操控下，那些鋒利的冰晶輕盈遊走在紙張與莫雲衡的手之間，未留下一絲痕迹。

“隻是某些人，别擅自偷換概念，将‘個人’與‘塔’混為一談。”

随着塔頂的争端暫告一段落，塔底一個房間裡的“複盤”也接近了尾聲。

當冷色調的終端屏幕無聲亮起，江恪眉梢微挑，擡手随意地在腕間一劃，光幕便如水波般展開。

數據流在瞳孔中飛速流淌，折射出細密的幽藍光斑。

“長期任務？”僅掃了一眼，便沒忍住低笑出聲，尾音勾着幾分玩味，“地點這麼遠……哇，居然還要求現在立即動身？”

當視線落在通知函末尾那兩個并排的簽名上時，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許。他擡眼看向對面的人，語氣充滿戲谑：“怎麼，終于無法忍受設備報廢率，決定把我流放了？”

沈昭隻是淡淡回道：“這與我的意願無關。”

“那就是楚首席的意思咯。”

江恪慢悠悠地站起身。燈光自上而下灑落，将他的影子壓縮成腳邊濃黑的剪影。

“那沈向導專程來找我‘複盤’，是替楚家傳話？還是給樞機會跑腿？又或者……”話音微頓，那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也随之消散，“是其他的什麼塔外勢力？”

一抹弧度從沈昭的唇角掠過，轉瞬即逝，卻透着罕見的真實。

“有區别嗎？”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數據闆，指尖輕輕一劃，切斷了仍在循環播放的錄像，“塔隻是塔。不屬于任何人，不屬于任何家族，更不屬于樞機會。”

随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經過門禁面闆時腳步微滞，側身佯裝驗證權限，卻在看似自然的擡手動作間，指尖不着痕迹地一挑——

銀光倏然掠過空氣，直奔江恪而去。

同時唇角微勾，無聲做了個口型：

“本就不該有塔内塔外之分。”

黑發能力者隻是反手一接，指間便多了顆包裝花哨的糖果。彩紙在燈光下反射着近乎刺眼的鮮豔光澤，活像是哄小孩的玩意兒。

莫名其妙地，腦海裡突然跳出了件與現在毫不相幹的小事：過去每次匹配訓練時，周臨教官總愛揣着這種糖果，時不時往參訓者手裡塞。尤其是季陽，幾乎次次都沒落下。

不過作為C/B組合的自己和白予簡從來沒拿到過就是了。

當然，也不稀罕。

随着兩指輕撚，糖紙窸窣作響，指腹傳來的觸感将他飄遠的思緒猛地拽回。

這糖衣下堅硬的棱角輪廓與尋常糖果截然不同，更像是……

“去接你的向導吧。他那邊或許出現了些麻煩。”

僅留下這句話，平靜的語調下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緊迫，沈昭未再做任何停留，邁步走了出去。

江恪盯着尚未關上的門，微微眯起雙眼。

越過沈昭的肩膀，隐約可見走廊盡頭岔口處人影晃動，還有刺眼的警報紅光在牆面急促閃爍着。而空氣中飄來的焦糊味也愈發明顯。電子元件熔化的塑料焦苦中，隐約浮動着一絲鐵鏽般的腥甜……

于是沒有半點猶豫，一個箭步直接沖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