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李家公子與鄭姑娘生出的事端,你怎可空口白牙地将其誣陷于兒媳,你如此,将謝家置于何地,将世子置于何地!”
任謝織心如何掙紮,幾個丫鬟硬是死死摁住她的肩膀不放手,她自膝蓋處向下的骨頭皮肉皆磕在冷硬的地闆處,不出半刻,便隐隐酸痛起來,被人用手指掐住的纖弱雙肩更是紅腫瘀痛。
這樣的情景,謝織心在謝家時似乎已經經曆過無數次了,或許她是當真時運不濟,即便嫁入皇親貴胄之家,仍少不得被人暗害誣陷。
敬王妃眸光森冷:“事到如今,你也不必指望着雲舟能再包庇于你。且不說他不在此,就算他此刻在這兒,也得顧念家族顔面。忠言逆耳,便是他回來心生責怪,我也得好生念着祖宗訓示,讓你好好明白明白什麼叫規矩體統!”
敬王妃這邊是勃然大怒,整治謝織心勢在必行,不為别的,就為謝織心觸了她逆鱗的那句大不敬之語,她也得讓這丫頭明白,這敬王府裡到底是誰當家做主。
這時候,謝織心身後的穗兒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自來不敢在敬王妃跟前說話,現下卻緊蹙眉頭央求道:“王妃,世子妃前些日子才因為醉楓酒一事暈倒過一回,您若是此時動手,豈不是要了世子妃的命。李夫人,奴婢對天發誓,李公子與我家世子妃毫無幹系,您不能為此錯冤了好人呐!”
不等敬王妃和李夫人開口,鄭夫人便揮了揮手:“丫頭不懂事,給我掌嘴!”
她身邊的丫鬟聞聲而動。
接連“啪”的幾聲重響回蕩屋中。
很快,穗兒原本柔和的臉頰處霎時浮現出清晰可見的巴掌紅痕,可她仍在啜泣着大聲哭喊:“王妃……李……夫人,世子妃是……清白的!”
謝織心的心髒跟着狠狠揪了起來。她拼了命似的,妄圖掙脫束縛:“你們有什麼就沖着我來,穗兒什麼都不懂,她是無辜的!”
一語未了,她強行往李夫人處膝行半步:“李夫人,李家蒙羞,您要尋罪魁禍首洩憤無可厚非,可您不能因此不顧事實真相,輕易聽信旁人一面之詞!”
李夫人掃了眼敬王妃的臉色,事情發展到現在,顯然已不是她一人可以做主了,有道是客随主便,這裡畢竟是敬王府,李夫人隻管敬王府給她李家賠罪,卻管不着敬王妃該如何賠罪。因此,見謝織心皺緊眉怨恨似的凝望過來,李夫人也隻是選擇性地避開了她銳利的目光,冷冷地掃了她和穗兒一眼。
鄭夫人與敬王妃交換了個眼神,命掌嘴的丫鬟停了手:“把這個丫頭給我拉出去,吵吵鬧鬧的,污了人耳邊清淨。”
兩個身形魁梧的守衛聞聲快步走了進來,不顧穗兒語氣中的悲戚與哀嚎,徑直将人往門外拖去,她淺紅的衣裙拖在整潔冰冷的地上,仿佛杜鵑泣落的鮮血。
“世子妃!世子妃沒有做過,她沒有……”
她的淚滑過謝織心身側時,謝織心的手還妄圖能抓緊她、留住她,可困住她的人一絲一毫不肯留情,謝織心撲了個空,隻能眼睜睜看着穗兒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的陽光之下。
敬王妃一頓,語氣淡淡,眸光卻陰狠無比:“來人,給我打。”
敬王府的家法,與許多尋常人家并無二緻,乃是以細長竹闆責打人之腰背處,稍微有些特别的,無外乎是篆刻在竹闆之上的,乃是敬王府世代相傳的祖訓,王府中的長輩以此闆懲戒小輩,亦是意在警醒小輩們莫忘了祖宗規矩。
可謝織心瞧着,最對不起敬王府祖宗的,分明正是眼前這個滿嘴仁義、滿心腌臜的敬王妃。
她恨恨望着敬王妃。
“啪——”的一聲,丫頭手裡的竹闆子重重落下,謝織心的呼吸停滞一刹,背部難以抑制的刺痛旋即炸開,她微不可察地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李夫人放心,無論是王府還是鄭家,都不會對不住李家。”
李夫人也萬萬沒想到敬王妃動了真格,她淡淡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竹闆毫不憐惜地落在謝織心纖細的背脊處,她起初還能撐着上半身,維持着平常的跪姿,可待到身上火辣辣的痛感借由血脈傳遍她四肢百骸,謝織心渾身冷汗直流,她再也撐不住自己原先勉強維持尊嚴的身姿,隻能任由自己成了砧闆上的魚肉。
竹闆一下接一下地落在她身上,可謝織心隻是竭盡全力地睜着她猩紅的雙眼,盯着敬王妃不肯低頭。
很快,她的背部肌膚就被竹闆摧殘得皮開肉綻,鮮血流出來融進了她薔薇色的衣裙裡。謝織心的眸前模糊一片,她蒼白無色的唇瓣幾近被牙齒撕碎,染上了流血的殷紅,可她從頭到尾都未叫過一聲痛。
李夫人見此慘狀,也是生怕給人打出事兒來,再怨上他們李家,反而又生出事端:“王妃的誠意我見着了,這打也打了,咱們這事不妨就這麼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