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織心行至她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随即臉色一變:“母妃不是說自己身子抱恙,妾怎麼瞧着,母妃聲如洪鐘,十分安好?”
雖說謝織心心思活泛,敬王妃一直不大喜歡她,可她這兒媳自嫁進王府,怎麼也沒在人前下過她的面子,驟然這般責問的語氣,敬王妃先是一頓,旋即面露愠色:“沒規矩的東西!本王妃的事也輪得到你來質問!”
謝織心并不在意她話裡的怒意,正色道:“母妃可知世子回京了?”
敬王妃眸中底氣霎時消散,避開謝織心直愣愣的眼神,躲閃道:“我自然知曉,不必你來提醒于我。”
謝織心也懶得再繞彎子:“那母妃可知世子為何這樣着急回京?”
敬王妃道:“他自有他的打算,亦不關你我之事。”
謝織心冷道:“倘若世子與鄭家終有一決,母妃會如何抉擇?”
敬王妃不可置信道:“你在這兒莫名其妙地說什麼瘋話?”
謝織心冷笑一聲:“母妃匆匆忙忙收起的信箋裡,不就是答案?”
進門時,她便已經注意到,敬王妃手中,暗黃的信紙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
謝織心道:“母妃,妾不知世子在你心裡處何地位,可妾不允許任何人中傷于他。”
說罷,她拔下鬓邊的玉钗抵至敬王妃的脖頸間,眸光陰冷:“母妃,你若老老實實,聽世子的話好好待在南山,兒媳自然敬你重你,可你若惹是生非,兒媳可不敢保證這雙手還能這樣懂得進退分寸。”
敬王妃冷汗直流,愣愣點點頭。
……
“世子妃,上京城遣人來報,陛下遇襲,駕崩于正定殿中,二殿下德高望重,繼承大統。鄭家協趙氏、謝氏一幹人等意圖謀逆,為首者誅殺,其餘人等聽候發落。”
謝織心懸了十幾日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趁着這些時辰,她還悄悄派人去了蘇姨娘所在的莊子,幸而張成衣和蘇姨娘關系熟稔,照料得十分得當,張成衣還在閑暇時,在莊子上挑了塊種草藥的寶地,蘇姨娘有事沒事也侍弄侍弄,倒也活出了幾分歸居田園的豁達與潇灑,身上的病氣亦去了大半。
回上京那日,謝織心還在聽沿途的百姓議論新帝的政令,開糧倉,減賦稅,輕徭役,人人贊賞,人人歡喜。
比起先帝稀裡糊塗,又倒行逆施,自然強了不少。
站在王府門前,謝織心擡頭望了望天,豔陽高照,卻是城頭變幻,時遷事移了。
王府裡還是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四方方的天,可是在四四方方的庭院中央,不再是一顆冰冷無依的心。
謝織心攥緊了懷裡新繡的赭紅鴛鴦帕子,推開了房門。
檀木窗下,顧雲舟臨風而立。
一身雪青色錦袍,如同從未入過風雪。
冷風在他的衣間匆匆流淌,他鋒利的眉眼處露出幾分柔和,緩緩朝她走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