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彪早就見識過王将匪的實力,聽她這麼說,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什麼要求?”
王将匪道:“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這雙手箭術高超,如此嬌嫩珍貴,自然需要保護,所以明日摔跤,我要帶上手套,再和你比。”
原來是這個要求!羅彪松了口氣,當即應下:“可以,你戴幾副都行!”反正不論你帶幾副,我都會把你打趴下!
王将匪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她抱拳道:“那就多謝了!”
羅彪瞧她假模假樣的虛僞模樣,冷哼一聲,出了房間。
陸清安一聽王将匪的要求,就知道她肯定憋着一肚子的壞主意。隻不過如今許多人圍着王将匪,他實在不好擠上去問。
他想了想,走出了房間,踱步到不遠處的僻靜角落。王将石跟在他的身後,陸清安見王将石若有所思,問道:“在想什麼?”
王将石頓了頓,輕聲道:“其實我阿姐說得沒錯。”
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陸清安心思敏銳,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你是說,箭術?”
王将石點點頭,怅然道:“祖父也說過,我之所以不如阿姐,不是因為技術,而是因為心境。”
他回憶道:“小時候我和阿姐進山打獵,我不敢射小兔,但我阿姐卻敢,她沉穩、果斷,自小就比我強。”
“是啊,”王将匪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吓了王将石一跳,“你憐惜弱小,有一顆向善之心,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優點啊!為何要悶悶不樂?”
王将石看了眼王将匪,低下頭,喏喏道:“我怕……,以後若上了戰場,我會拖你後腿……”
王将匪聞言,拍拍王将石的肩膀,欣慰道:“臭小子,長大了,還會為我考慮了!”
王将石:“……我們一般大好不好?”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差了十歲似的。
“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王将匪道:“所以你是君子,而我,”她頓了一下,輕眨眼睛,小聲道:“我是土匪。”
王将石一聽,吓了一跳:“小聲些,萬一被别人聽到就完了!”
“怕什麼?”王将匪不以為意:“此處偏僻,隻有你我三人。”她說着,又想到什麼,忍不住笑出聲。
陸清安見她這幅忍俊不禁的神情,好奇道:“你笑什麼?”
王将匪瞥着王将石,小聲道:“我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我和阿弟上山獵兔,他可憐小兔,沒忍心下手,隻有我獵了兩三隻。後來突降暴雪,我們被困在山上,又餓又冷,我隻好把兔子宰了,烤來吃了,我阿弟他一邊流眼淚,一邊吃得香甜,三隻兔子,他吃了兩隻。”
王将石聽到她的話,紅着臉辯解道:“我、我當時太餓了,誰、誰叫你手藝好,還帶了調料,我……我……”
“我知道,”王将匪打斷他:“在那種情況下,誰都會這麼選擇的,情感戰勝不了理智,你就隻能讓它們在你的肚子裡安息了。”
王将石:“……”。
“傻小子!”王将匪呼噜呼噜王将石的腦袋,笑道:“你放心,日後若上了戰場,我定護在你身前,不會讓你剛才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不,”王将石道:“我會保護你的!”
他看向王将匪的眼神中滿是堅定和認真,心中暗道:你我一胎雙生,你是我最親近的血親,哪怕豁出性命,我也定會護你周全!
“你連小兔子都不敢殺,上了戰場,還敢殺人?”王将匪不以為然:“還是我保護你吧,你是我弟弟,既然我比你早出生一刻,那就是命中注定,要我保護你的。”
“你也沒殺過人,你怎知你就敢?”王将石不服氣,他不願做躲在王将匪身後的那個人,他也想保護阿姐,在血腥厮殺的戰場上,成為王将匪可以安心地将後背交給他的後盾。
“我比你心狠,所以更适合上戰場。”
王将匪頓了頓,大咧咧道:“再說,殺人又有何難?殺人不就是狩獵一樣,瞄準目标,一擊斃命,不過也是熟能生巧的事罷了。”
陸清安見她不以為意的神情,沉默片刻,輕聲道:“或許……殺人并沒有你想象的這麼簡單。”
“你怎麼知道?”王将匪笑道:“說得好像你就殺過人似的。”
陸清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王将匪拍拍胸脯,自信道:“放心,日後若上了戰場,我肯定比你們都強!假如還是像從前那樣,靠獲得敵人人頭升遷,那一場戰争下來,我都能當百夫長了!”
陸清安望着她這幅開朗樂觀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他輕歎一聲,如今的王将匪不過是一張白紙,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所說的那些,不過是她天真的臆想。等到她真的上了戰場的那一天,見到鮮血噴湧而出,感受到鮮血的溫熱,眼睜睜地看着一條鮮活的人命拼命掙紮着想活下去,卻慢慢地斷了氣息,那時她會發現——
殺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看了眼王将匪的笑顔,垂下眼眸,就讓這天真再保留得長一些吧,但願你能晚一點,再晚一點,沾染鮮血,感受戰争的殘酷。
等到真的上了戰場,你會絕望而深刻的明白,
何為人間煉獄。
王将匪見陸清安沉思不語,眼中還泛起意味不明的波瀾,她問道:“你在想什麼?”
陸清安從思緒中抽離,淡笑着搖搖頭:“沒什麼。”
他對上王将匪探究的神情,溫聲道:“我在想,你剛才為何要與羅彪提那個要求。”
王将匪一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