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煙中,王将匪努力瞪着熏紅的大眼睛,正準備将土芋塊盛出來,鄭稻突然沖出來,大聲道:“等等!”
王将匪舉着鍋鏟,轉頭看向鄭稻,不解道:“怎麼了?”
鑒于王将匪前兩日的“豐功偉績”,鄭稻實在對她放心不下,他留了個心眼,走上前細細盤問道:“你都嚴格按照我要求的步驟來的?”
王将匪點點頭,鄭稻心中還是有所顧慮,他拿起筷子,從鍋中夾了一塊土芋,嘗了一口,皺起眉頭。
王将匪看着他臉上的變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咋、咋啦?”
“沒!放!鹽!”鄭稻咬牙切齒:“我就知道,你小子就不是讓我省心的人!”
幸虧他早有預感,提前嘗了,要不然真送到營裡,肯定會讓人罵個狗血噴頭!
趁着柴火未滅,鄭稻趕緊加了些鹽進去,王将匪在旁邊打下手,兩人緊趕慢趕,總算在午時前忙完了。
夥頭營的衆人将午飯送到各處營地,今日鄭稻和王将匪負責甲字營,鄭稻記得王将匪的腰受過傷,沒讓她搬重物,讓她去負責打飯了。
王将匪打飯時,竟在隊伍中看見了熟人:羅彪。
除了羅彪外,就連白帆和郭飛等人也在甲字營,王将匪眸光一閃,還真是冤家路窄。
白帆和郭飛幾人看見王将匪,都愣了一下,想到新兵考核時的種種情形,幾人都有些尴尬。
王将匪心眼小又記仇,一想到自己淪落到夥頭營,于白帆幾人也有些關系,特意手抖,給他們少打了半勺肉。
白帆看看自己碗中那半勺肉,又看看王将匪,自知理虧,什麼也沒說,默默走了。
轉眼就到了羅彪,他端着碗,看着打飯的王将匪,陰陽怪氣道:“呦,今兒真是個好日子,竟讓大王來給我服務了,真是榮幸至極啊!”
他頤指氣使道:“多給我盛些,我胃口大,餓着肚子還怎麼參加下午的訓練?你是夥頭兵,自然不知道我們甲字營訓練量有多大!”
王将匪看了眼羅彪那副小人模樣,給他多盛了些黑豆飯,羅彪正志得意滿,卻看見王将匪拿着盛肉菜的勺子,手抖成篩糠,滿滿一勺的肉,讓她這麼一抖,少了大半勺。
“王将匪,你怎麼回事?”羅彪生氣道:“你故意針對我是不是?我要找你們夥頭營管事的評評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王将匪看着羅彪,笑嘻嘻道:“我昨日被豬撞飛了,落下了毛病,一受刺激,這手就發抖,你剛才說的話刺激到了我,所以你的肉就少了些,你可千萬别再刺激我,要不然,我手再一抖,你後面那些人的肉估計也少了。”
羅彪見她臉上揚起的刺眼笑容,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和她理論,身後卻響起衆人的不滿聲:
“不都給你打完了麼,你還在磨磨叽叽地幹什麼,真是,耽誤我們其他人吃飯!”
“就是,你别再刺激王将匪了,她要是再被你刺激得手抖,我們少的那些肉你負責啊?”
除了戰鋒營和斥候營外,甲字營就是曆州軍最強的軍營了。别看羅彪在新兵中能和王将匪叫上号,在這甲字營中,新老兵算在一起,他還真排不上前幾。
見引發了衆怒,羅彪狠狠剜了王将匪一眼,端着碗老老實實上一邊去了。
羅彪走後,王将匪手抖的“毛病”再也沒犯過。
忙完了甲字營,鄭稻正要帶着王将匪回去,王将匪轉頭看見坐在樹下吃飯的羅彪,跑過去,對羅彪說道:“羅彪,這回知道在軍營中,誰是你的天了吧!”
羅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将匪指的是昨天說的那句“民以食為天”。他伸脖咽下嘴裡的飯,正要和王将匪吵上幾個回合,一擡頭卻看見,王将匪早跑沒影了。
“王将匪!你大爺的!有種别跑!”
王将匪一路跑到軍醫處,老大夫正在門口曬藥,看見王将匪突然出現,吓了一跳:“年輕人,你怎麼又來了?”
王将匪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夫,我今日不是來瞧病,是來找人的。”
她說着話,腳步沒停,一溜煙兒跑了進去。
陸清安正在裡面翻閱着醫書,見到王将匪跑進來,也是既驚又喜:“阿匪?”
王将匪跑到他面前,放下一個小食盒,氣喘籲籲道:“這是送你的。”
陸清安打開一看,竟是兩盤菜,一盤是土芋塊,一盤是炒肉。
王将匪道:“為了感謝你送我手套,我特意虎口奪食,将稻叔給我開的小竈留給你了。”
陸清安一怔,而後才明白王将匪說的“虎口奪食”中的老虎原是她自己。
陸清安忍不住勾起唇角,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土芋上,王将匪看到他的視線,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我今日炒的土芋塊,給你留了一份,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陸清安聞言,拾起一旁的竹筷,夾了一塊土芋,放入口中,細細咀嚼,而後彎眼一笑:“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