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有百來所房子,鐘宬和元宥選擇的方向與黎年跟何海的相反,他們從城内走了進去,一下午都沒有走出城,進入遊戲已經有兩天了,他們就吃了一片面包。步行速度慢了很多,兩人停停歇歇,邊找物資邊尋其他玩家,鐘宬找到一柄短軍刀,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放置武器,是不是預示着後面的幾天,他們會遇到需要用到刀的場景,還是說,食物會少到需要所有玩家互相傷害以争奪食物?
鐘宬疲憊的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全身餓到發虛,相信其他玩家的處境跟他一樣,那麼,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突然出現令人夢寐以求的食物,冒着熱騰騰的香氣,數量上卻是隻夠一個人吃,相信為了這頓食物願意大打出手的玩家不會少。
如果真的會遇到這樣的事,刀子便是不錯的防身武器,就跟射殺徐小美所用的弩一樣,都是用來防禦來自其他玩家的傷害。
哪怕他不會主動的去傷害别人,也難保其他人都跟他的心思一樣。
一直到晚上,天徹底黑透的時候,他和元宥終于又找到了兩個面包,一個蘋果,這真是不錯的收獲,兩個人就地坐下休息。
這裡的白天沒有太陽,晚上沒有星星和月亮,白天的天空是灰色的,晚上的夜空當真如黑布般,蒙上了整個世界。
元宥是個沒遇到關鍵事就不怎麼喜歡講話的人,一路上也沒有說太多話,鐘宬幾次嘗試和他聊天拉進距離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冷不熱,幾個字就打發了他。元宥從不抱怨環境多麼令人難以忍受,也不提及另找伴侶綁定的事,他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會被淘汰掉,也不是很在乎有沒有人會喜歡上他。大家來參加遊戲都是多多少少帶着目的來的,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愛情,有的是為了錢和愛情,唯獨元宥,鐘宬猜不出他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到現在為止,引起他最大反應的便是看到在徐小美受傷時。
這個人好像是寡淡的,無欲無求的,好像是不稀罕一切俗物的,甚至是愛情,可是,這個人又好像很在意,在意别人的死活,在意别人的生命,隻有在關乎到他人生命安危的時候,這個人身上的所有神經開關,才會被全部打開,你會在這種時候看到這個人也會着急,也會害怕,會生氣,會緊張,做事又極度的認真,負責。事過之後,他的那些開關便會再次關上,将自己縮回屬于自己的那個茫茫世界。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會像個不懂什麼外行事情,以及新鮮事物的傻瓜,呆呆的,又有些茫然的可愛,鐘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餓的。
他不反感鐘宬偶爾過激的保護,哪怕是深深将他擁入懷裡,他也會像隻乖巧的貓一樣安靜的待着。他好像是包容的,鐘宬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他眼裡沒有一絲的驚訝,怪異,仿佛隻是聽見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話,他沒有誇張的情緒表達,卻也沒有對普遍之外的光怪陸離感到排斥或是輕視。
鐘宬發現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很輕松,他完全不需要刻意僞裝自己,哪怕無意洩露了自己最為不堪的一面,元宥也會以一顆平常心去接受,去對待。
吃完東西之後,兩個人并沒有繼續行動,在房子裡睡下了,房間裡面依舊沒有床,隻有堅硬冰冷的地闆,元宥躺在鐘宬的身邊平穩的呼吸着,鐘宬側過身想要看一眼元宥,看到的卻隻有黑茫茫一片。
鐘宬聽到元宥咳嗽了一聲,接着是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元宥好像把自己蜷縮了起來,“你還好嗎?”鐘宬低聲問。
“嗯,”元宥回答的很輕。
“是不是地闆有些冷?”鐘宬問,他倒是可以忍受的了這種程度的冷,但元宥身體比他單薄的多,而且平時缺少鍛煉的身體,和經受捶打的身體素質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元宥又輕聲嗯了一聲,這個人就是不會說謊,什麼事情都隻會實事求是,冷就不會說成“還行”,“還行”就不會說成“冷”,說話都是一闆一眼,一針一線。
鐘宬沒說話,摸黑往元宥那邊挪了挪,感受到元宥的身體了,他壯着膽将元宥的頭放到了自己胳膊上,之後便沒了動靜,他在等待元宥的反應,隻有元宥接受了,他才會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元宥的頭被一隻大手從底下兜了起來,放到了一處柔軟些的地方,他也就那麼安靜的和鐘宬面對面的睡着。
鐘宬側躺着,又将胳膊慢慢的搭到了元宥的身體上,将元宥的身體往自己跟前攏了攏,感受到元宥的呼吸都撲到他的臉上了,他才停了下來,問,“還冷嗎?”
元宥像是困極了,已經快睡着了,模糊的在他胳膊上搖了搖頭。
鐘宬覺得元宥很不一樣,即沒有什麼突出的人格特點,卻又很特别,讓他能夠一下子就記住這個人。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除了後背有些發麻之外,胳膊并沒有感受到任何重力,鐘宬朝元宥方向看了一眼,元宥還沒有醒,但整個人都往下滑了半截,頭正好挨着他的胸膛位置。
眼睛緊閉上,睫毛很長,還有些濃,鼻梁高,也有些細,臉型相對于他的身高來說,小了一些,這個男人在睡着的時候,看着有些漂亮,像一幅靜止的畫,鐘宬不由的心想。
醒了之後,鐘宬便坐了起來,他動作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讓元宥醒了過來,元宥慢吞吞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裡的瞳孔顔色看着更淡了,像是裡面裝着一汪淡水湖,顯得整個人有些拒人之外的涼薄。
兩人沒什麼可收拾的,清醒之後就上路了,第一步得先走出這個凄涼又蕭瑟的土城,走了一會之後,鐘宬停了下來,一個不是很陡的坡下面正躺着一個人,走近了看,這人一身狼狽,臉部發腫發紫,嘴角鼻子一周甚至還有沒擦幹淨的血迹,衣襟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