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後,宅院内的腳步聲就愈來愈近,在門前停止。
白日隐将門闩打開,身上隻攏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神情雖然疑惑,可眼中卻是亮亮的,如同那天上繁星。
“你怎麼來了?子書師兄呢?”
魏思暝進入宅院,回身将門闩仔細插好,臉上帶着得逞意味,語氣歡快道:“今夜沒太吃飽,我想着烤幾個肉串來吃,可沒想到他已經睡了,我便沒有打擾他。”
他進屋拿了件毯子披在白日隐身上,便與他在廊中坐下,獻寶一般将懷中仍舊溫熱的肉串拿了出來。
展開油紙,滋滋冒油的烤肉香味便充斥在整個院内,将白日隐身上那慣有的玉蘭香氣也遮蓋了不少。
魏思暝拿起沾着最多料的一隻遞給他,道:“嘗嘗。”
白日隐有些遲疑,可這味道實在是香極了,他試探着放進嘴中,将穿在上面的肉塊小心翼翼的撕下。
肥瘦相間,軟嫩不膩,其味無窮。
他十分驚奇,忍不住看向魏思暝。
魏思暝看他如此滿足的模樣,更是歡喜,道:“好不好吃?”
白日隐已經挪不出嘴來回答,隻是用力地點點頭。
魏思暝笑:“這麼好吃啊?以前沒有吃過嗎?”
一根肉串已進了肚,這才張嘴說話:“從未吃過。”
魏思暝又遞給他一根:“慢慢吃,以後如果想吃,我便給你買。”
白日隐見他不吃,停嘴問道:“你不吃嗎?”
“我不餓。”
“你不是沒有吃飽嗎?”
魏思暝這才反應過來,慌亂解釋道:“啊,對對,我沒吃飽,我吃,我吃。”
兩人就着月色和那株光秃秃的玉蘭,在廊中将肉串消滅的一幹二淨。
“阿隐。”
白日隐扭頭看他。
“你嘴上有油。”魏思暝指了指自己右邊的嘴角。
白日隐卻伸手往左邊去。
“不是那邊,是這邊。”他再次指了指自己右邊的嘴角。
白日隐這次弄對了方向,但卻摸過了頭,還是沒有找到那塊油漬所在。
見他遲遲找不到地方,魏思暝俯身上前,輕輕用手指抹去了那塊嘴角的油漬。
白日隐一怔,但很快回過神來,道:“謝謝。”
趁他不注意時,忍不住舔了舔剛才他觸碰過的地方。
“沒事。”
幸好現在不算深夜,外面還是有些人群的聲音傳來,若此刻寂靜無聲,兩人定能聽見彼此狂跳不止的心髒。
兩人仰頭賞月,靜坐了一會兒,白日隐抿着嘴唇憋了許久,忍不住道:“現在天色已晚,今夜……”
魏思暝伸了個懶腰,又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站起身道:“阿隐,太晚了,我今夜便在這睡就好,明日我們一起去客棧與關子書會合吧。”
他害怕被拒絕,便自說自話,絲毫沒有詢問這宅院主人的意思,扔下這句話便熟門熟路的去洗漱。
趁白日隐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便已躺在了那張心心念念的床塌上。
“哎呀,就是舒服!”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魏思暝愛上了這種略顯死闆的床塌,就算上面隻薄薄鋪了一層褥子,也從未叫他再回憶起從前家中舒适惬意的席夢思。
白日隐手中持一盞燭火姗姗來遲,他将燭台放到床頭,麻利地越過魏思暝的被褥,向牆角爬去。
魏思暝不動聲色的猛吸一口氣,在客棧中那抓心撓肝的心情瞬間舒緩幾分。
他臉上笑意盈盈,心滿意足地将雙臂伸了出來,放在腹上準備美美入睡。
忽然,白日隐道:“你左臂上畫了什麼?”
魏思暝有些不明白,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紋身。
他不緊不慢地将袖口拉下來一點,遮蓋住紋身:“這個啊…沒什麼,一支筆。”
當年自己完結了第一本書後,便下了決定以後要一直寫下去,為了叫自己不忘初心,這才去紋了這支筆。
白日隐已經躺好,仿佛對這支筆十分好奇,問道:“怎麼從前沒有見過?這支筆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嗯,後來畫上去的,這支筆…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他頓了頓,繼續道,“在我的…家鄉,人們通常會将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以針着色刺到身上,這樣的話,便可以保存起來,也可以時刻警醒自己。”
“以針着色…”白日隐覺得他臂上的那隻筆甚為熟悉,可如同缥缈夢境一般,無法追憶,喃喃道,“不疼嗎?”
“不疼。”
魏思暝轉了個身,面朝着白日隐,想要看看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