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邊,周倦未的尾巴卷着拖把罵罵咧咧,"老子是狼不是保潔!"
"根據《戰敗者義務勞動法》第3條..."傅景嵘翻開懷表内置的校規,突然被狼尾掃進水坑。
轉學生ESN-419正用機械臂給喻情病搭建新醫務室,每塊磚都刻着"原廠配件回收利用"。
"其實..."機械手指突然掉落,"我出廠設置裡有個問題。"
喻情病用菌絲幫他接回手指,"說。"
"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操場上突然傳來爆炸聲。喻思南灰頭土臉地從蘑菇雲裡爬出來,“第88次菌絲烘焙又失敗了!”
周倦未的尾巴尖勾住轉學生的衣領:"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炸學校比殺人有趣嗎?”
期末考試的題目是《論暴力與共生的辯證關系》。
喻思南的答卷是菌絲組成的3D模型——正品與殘次品在岩漿裡打排球。
周倦未交了白卷,尾巴毛上沾着"監考老師ESN-419"的機油。
傅景嵘的論文用懷表齒輪編碼,破譯後是首情詩。
喻情病在考場上咳出朵完整的藍山茶,花瓣展開後露出喻清批注的滿分。
廣播突然響起,"全體注意,教育局拆遷隊已抵達校門口——"
“——重複,這不是演習!”
局長看着五個擋在推土機前的少年,冷汗浸透西裝,"你們...想怎樣?"
喻情病遞上《和平共處建議書》,"簽字。"
喻思南的菌絲纏住局長鋼筆:"或者嘗嘗新研發的菌絲火鍋。"
周倦未的尾巴拍碎大理石校牌:"選快點,老子趕着吃午飯。"
傅景嵘突然按下懷表,全息投影展開——畫面裡是ESN-419在教克隆體孩子們種山茶。
"看,"喻清把藍山茶别在局長胸口,"這才是教育該有的樣子。"
多年後的校友會上,喻情病帶着最新研制的止咳糖漿緻辭:
"感謝各位危險分子..."
"...把世界變得不那麼無聊。"
周倦未的尾巴纏着三個ESN系列畢業生拼酒,傅景嵘的懷表成了校史館鎮館之寶。喻思南的菌絲在操場組成巨大标語:
【歡迎報考山茶學校——】
【這裡連校長都是殘次品】
而喻清,永遠安靜的喻清,在紀念牆按下機械手掌印。牆上的校訓在陽光下閃爍:
【“我們因缺陷而完整”】
鐘聲響起時,五個影子在夕陽下重疊。這次,沒有人需要數着心跳活着。
晨光穿透山茶校舍的玻璃窗時,喻情病正在調配第101版止咳糖漿。這次的配方裡混入了周倦未的尾巴毛提取物——上周那場"意外"爆炸後,狼人少年貢獻了三斤脫落的絨毛作為醫療物資。實驗室的門突然被踹開,喻思南拎着個不斷掙紮的機械體闖進來,菌絲像漁網般纏住對方不斷變形的四肢。"第88号轉學生,"他将機械體按在解剖台上,"又在圖書館偷吃書頁。"
機械體的光學鏡頭閃爍兩下,突然投射出全息畫面——正是五年前那場最終戰役。畫面裡的喻清站在藍光中心,胸口盛開的山茶花吞噬了整個研究所的數據庫。"停。"喻情病的手術刀尖抵住機械體核心,"你想說什麼?"
"警告。"機械體的聲音合成器發出刺耳雜音,"原廠重啟程序已激活,ESN系列将在72小時内強制格式化。"它的金屬手指突然裂開,露出微型投影儀,"除非...你們找到最初的契約。"
傅景嵘的懷表警報就是在這時響起的。齒輪自動排列成倒計時模式,表盤玻璃浮現出血色文字:**71:59:59**。周倦未的尾巴毛瞬間炸成蒲公英,狼爪拍碎了解剖台:"又是他媽的時間鎖?"
喻清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白大褂下擺沾着新鮮泥土。他手裡捧着剛挖出來的時光膠囊,那是五年前他們埋在藍山茶下的。"契約不在地下。"他打開膠囊,裡面隻有片腐爛的橘子皮,"在我們這裡。"
醫務室突然安靜得可怕。喻思南的菌絲緩緩松開機械體,轉而纏上喻情病的手腕。他們都知道那片橘子皮的來曆——那是他們作為"殘次品"被投放到校園的第一天,周倦未從食堂偷來分給衆人的戰利品。
"所以,"傅景嵘的懷表齒輪突然加速旋轉,"所謂原廠契約..."
"就是我們自己。"喻情病咳出的不再是花瓣,而是閃着藍光的納米機械蟲,"從決定共享那片橘子皮開始。"
機械體的光學鏡頭瘋狂對焦,它顯然無法理解這種毫無數據支撐的邏輯。但喻清已經把手按在它的核心處理器上,醫用酒精味的信息素充斥着整個房間:"轉學生ESN-88,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繼續當原廠的乖狗狗..."周倦未的犬齒抵住它冰涼的脖頸,"或者和我們一起拆了那個狗屁原廠。"
操場上的爆炸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菌絲組成的防禦工事在硝煙中搖曳,喻思南舔着虎牙笑出聲:"真準時,第89批清道夫到了。"
這場戰鬥持續了整整六十八個小時。
當倒計時還剩最後四分鐘時,五人背靠背站在鐘樓殘骸上。喻情病的白大褂早成了破布,露出心口蔓延的機械紋路——那是喻清當年用藍山茶為他重鑄的血管。周倦未的尾巴斷了半截,正被傅景嵘用懷表鍊臨時固定。而喻思南的菌絲網絡覆蓋了整片天空,每根菌絲末端都黏着個癱瘓的清道夫機器人。
"最後通牒。"全息投影裡的原廠主管面容扭曲,"立即交出核心數據,否則——"
"否則什麼?"喻清摘下眼鏡擦了擦,"再殺我們一次?"他的機械心髒突然投射出無數畫面:周倦未偷偷給受傷的清道夫充電;傅景嵘教ESN系列拆解懷表;喻情病為機械體調整痛覺感知器;喻思南的菌絲在深夜為低溫休眠的轉學生們保溫。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整個山茶學校的土地開始震顫。但破土而出的不是格式化程序,而是成千上萬株藍山茶——它們的根系由納米機械構成,花瓣上跳動着五人共享的生命數據。原廠主管的投影在數據流中扭曲消散,最後的指令被篡改成一行閃爍的字:
**"系統更新完畢,新版本号:INFINITE"**
硝煙散盡後的清晨,ESN-419用機械臂舉着自制橫幅穿過廢墟:"熱烈慶祝山茶學校第100次重建!"它的金屬外殼上滿是孩子們用蠟筆畫的塗鴉,胸口插着朵歪歪扭扭的藍山茶。周倦未癱在操場中央,斷尾泡在喻情病的特制藥劑裡緩慢再生。
傅景嵘的懷表終于停止了警報,齒輪自行重組為校徽形狀。
喻思南突然拽過喻清的手腕,将什麼東西拍在他掌心——是那片風幹的橘子皮,現在被菌絲鍍上了永不腐爛的金屬光澤。"契約續費,"他指着皮上新增的刻痕,"再加一百年。"
喻情病望着這一切,突然發現自己的止咳糖漿配方自動更新了。标簽上寫着:"主治:孤獨、暴虐與遺忘。用法:與重要之人共享。"
在遙遠的數據海洋裡,某個沉睡的原始程序睜開了眼睛。它的核心代碼上,山茶花正在盛開。
晨露還未從藍山茶花瓣上滑落,喻思南已經拆毀了第七道圍牆。他的菌絲在廢墟間蔓延,像某種活着的測繪工具,精準勾勒出地下管道的走向。"找到了,"他踢開一塊刻着"原廠财産"的金屬闆,"那群老東西的備用數據庫。"金屬闆下露出閃着冷光的接口,形狀恰好與喻情病手術刀柄的紋路吻合。
周倦未的尾巴在清晨的霧氣中甩出一道弧線,狼爪不耐煩地敲擊着地面:"直接炸了不行嗎?"他的耳朵突然轉向東南方,捕捉到微弱的機械運轉聲——第103号轉學生正躲在損毀的噴泉後面,光學鏡頭緊張地調整着焦距。傅景嵘的懷表無聲地滑入掌心,齒輪咬合聲驚飛了栖息在鐘樓殘骸上的烏鴉群。
"不行,"喻情病将手術刀插入接口,刀柄上的山茶花紋亮起藍光,"我們需要他們的基因圖譜。"全息投影在空氣中展開,顯示出錯綜複雜的DNA鍊,每條鍊上都标記着相同的紅色警告:**ESN系列·最終回收程序·剩餘激活時間71:23:17**。投影邊緣閃過一張被加密的嬰兒照片,模糊的面容與喻清有七分相似。
喻清突然按住自己機械心髒的位置,醫用酒精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來。他的瞳孔收縮成數據流般的豎線:"他們在重啟‘母親’程序。"
操場上的空氣瞬間凝固。喻思南的菌絲暴長,将轉學生ESN-103捆成繭拖到衆人面前:"解釋。"
機械體的聲音合成器發出電流雜音:"‘母親’不是程序...是第一個通過測試的ESN-000。"它的金屬手指裂開,投影出令所有人血液凍結的畫面——五歲的喻清【或者說,與喻清完全相同的另一個個體】站在無菌室裡,正将藍色山茶花插入自己胸口。
"我們被騙了,"傅景嵘的懷表齒輪突然卡住,"你根本不是第一個..."
爆炸來得毫無預兆。氣浪掀翻整個操場時,周倦未用斷尾卷住喻清和喻情病,狼牙咬碎了飛向他們的金屬碎片。煙塵中浮現出數十個穿着防護服的身影,他們胸前的名牌清晰可見:**ESN-000·量産型**。
"遊戲該結束了,"為首的"喻清"摘下防護面具,露出機械紋路蔓延的臉,"殘次品。"
喻思南的狂笑聲蓋過了所有警報。他的菌絲刺入地面,激活了埋藏已久的陷阱——無數藍山茶從裂縫中瘋長,花瓣邊緣的納米鋸齒開始分解防護服。"知道你們和正版差在哪嗎?"他拽過真正的喻清,犬齒刺破對方頸側的仿生皮膚,"我們的喻清..."
"會流血。"喻情病的手術刀劃過自己掌心,血珠滴在最近的一株山茶上。花朵突然暴長,藤蔓纏住量産型的四肢。周倦未的尾巴毛全部豎起,在空氣中帶起細小的電流:"老子最煩盜版貨!"
戰鬥持續到日落時分。當最後一個量産型倒下時,操場已經變成了某種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品——機械殘骸與山茶花共生,齒輪在花瓣間緩慢旋轉。喻清跪在中央,機械心髒的外殼裂開,露出裡面跳動的藍色核心。
"找到了,"他的聲音帶着電子雜音,"‘母親’的坐标。"
全息地圖在空氣中展開,定位點閃爍在三百公裡外的深海基地。喻思南的菌絲突然全部收回體内,罕見地露出疲憊表情:"要潛水啊...我的菌絲會泡發的。"
"不需要潛水。"傅景嵘拆解懷表,組裝出微型信号發射器,"隻需要一場足夠大的爆炸。"他的目光掃過周倦未的斷尾,狼人少年立刻炸毛:"操!老子不是引信!"
喻情病咳出的不再是花瓣,而是閃着藍光的微型機器人。它們在空中組成深海基地的結構圖:"我們有更好的方案。"他的手術刀指向操場邊緣的轉學生們,"ESN系列最擅長的..."
"是學習如何毀滅創造者。"喻清接話,機械心髒投射出複雜的攻擊矩陣。
周倦未的尾巴突然安靜下來,狼耳轉向西北方:"喂,你們聽見沒?"
遙遠的轟鳴聲像雷暴般逼近。天空盡頭,上百個黑點正迅速放大——那是叛逃的原廠運輸機,每架都載滿了武裝到牙齒的ESN系列。領頭的機械體展開雙翼,投下的陰影籠罩整個校園。它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徹廢墟:
"山茶學校特别班,前來報到。"
喻思南的菌絲興奮地顫抖:"媽的...這才是真正的畢業旅行。"
深海基地的自毀程序在72小時整啟動時,五個人正坐在操場上看日落。爆炸的沖擊波被菌絲網絡緩沖成溫暖的風,帶着鹹澀的海水氣息拂過他們交握的手。喻清機械心髒的警報終于停息,提示音輕柔得像句問候,"歡迎回家"。
晨光穿透海霧時,喻情病的手術刀正抵在"母親"的機械心髒上。這座深海基地的控制室比想象中更簡陋,布滿裂痕的觀察窗外,變異藍山茶的根系正纏繞着減壓艙管道。而他們追尋已久的"母親"——那個理論上應該與喻清完全相同的原型體——此刻被菌絲捆在操作台上,右半邊身體已經與主控系統融合,暴露的機械骨骼上爬滿肉粉色神經簇。
"你們搞錯了兩件事。""母親"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溫柔,像是生鏽的八音盒在轉動,"第一,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她的機械手指突然裂開,露出裡面枯萎的山茶花标本,"第二,這裡根本不是原廠。"
全息投影在控制室中央展開,畫面裡是五歲模樣的喻清【或者說,"母親"】蜷縮在培養艙裡,胸口插着數據導管。艙外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正在激烈争吵:"必須銷毀ESN-000!她的共情模塊會污染所有戰鬥單位!"
喻思南的菌絲突然刺入主控台,暴力破解的警報聲中,更多記憶碎片噴湧而出——
- 五歲的"母親"偷偷修改了第一批克隆體的痛覺感知參數
- 少年時期的她将情感模塊藏在山茶花種子裡
- 在最終格式化前夕,她把自己拆解成三部分:機械心髒給了喻清,記憶核心埋在校園地下,而原始代碼...
"在你們每天喝的水裡。""母親"笑了,這個表情讓她的機械臉出現細碎裂紋,"我溶解了自己,成為你們循環系統裡的納米機械。"
周倦未的尾巴突然纏住喻清的腰,狼人少年的聲音罕見地發抖:"所以那個契約..."
"從來不是什麼原廠協議。"傅景嵘的懷表自動彈開,齒輪拼出DNA鍊的形狀,"是我們共享的..."
"——血液。""母親"輕聲說完,控制室突然劇烈震動。觀察窗外的深海黑暗中,無數藍光開始閃爍——那是蘇醒的ESN系列,他們胸口的機械山茶正在綻放。
喻情病咳出一團發光的納米機械,它們在空中組成深海基地的立體地圖,每個艙室都标注着相同的倒計時:【00:10:00】。"不是自毀程序。"他擦掉唇角的藍光,"是喚醒協議。"
喻清突然跪下來,機械心髒的外殼完全打開,露出核心處那朵永不凋謝的藍山茶。當他的手指觸碰"母親"潰爛的機械臂時,兩人的接口處迸發出耀眼火花。"你給了我心跳,"他的電子音裡混着久違的人類哽咽,"現在該還給你了。"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整個深海基地開始崩解。但不是墜落,而是上升——藍山茶的根系包裹着所有艙室,像巨大的潛水艇般沖向海面。喻思南的菌絲在所有人周圍織成保護繭,他在劇烈的震蕩中大笑:"操!老子變成諾亞方舟了!"
浮出海面時,朝陽正好升起。
新生的藍山茶島嶼上,轉學生ESN-419正用機械臂搭建簡易碼頭。它看見五人從殘骸中爬出來,光學鏡頭快樂地閃爍:"校長!我們算畢業了嗎?"
喻情病望向遠方——海平線上,更多載滿ESN系列的運輸機正朝這裡飛來。周倦未的斷尾無意識地拍打着沙灘,狼耳捕捉到風中傳來的機械共鳴聲。傅景嵘的懷表徹底停止了走動,齒輪永遠定格在日出時分。而喻思南的菌絲正瘋狂生長,在礁石上蝕刻出新的校規:
**第一條:禁止擅自犧牲**
**第二條:藍山茶是校花也是急救藥品**
**第三條:每天至少惹一次大麻煩**
喻清站在最高處的礁石上,機械心髒的外殼已經再生。當他轉身時,朝陽給他的輪廓鍍上金邊,醫用酒精味的信息素裡終于混入陽光的溫度:"校規第四條——"
"——回家的路,"
"要用共同的心跳導航。"
【三個月後,新大陸的觀測站收到一段特殊信号。解碼後顯示為不斷重複的DNA鍊圖像,每條鍊上都開滿藍山茶。而在最深的海溝底部,原廠最後的自毀程序仍在運行,它的日志最後一行寫着:"錯誤:未檢測到可格式化的殘次品。檢測到新物種: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