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燒紅的刀劈開硝煙。喻思南的菌絲纏着喻情病的手腕，在焦土上拖出蜿蜒的黑藍軌迹。他故意落後半步，好盯着喻情病後頸那根随步伐起伏的肌腱——昨晚他的犬齒在那裡留下了一串淤血點。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喻情病頭也不回地說，手術刀在指間轉了個寒光凜凜的弧。
喻思南快走兩步與他并肩，黑菌絲鑽進對方作戰服袖口："挖啊。"指尖在布料下劃過脈搏，"正好看看裡面是不是也流着藍血。"
後方十米處，周倦未正用狼爪尖勾着傅景嵘破碎的領帶。"賠。"他龇着牙，尾巴毛被燒焦的幾撮在晨風中支棱着，"純絲的。"
傅景嵘的金屬手指擦過狼爪掌心："記賬上。"懷表鍊突然收緊，把周倦未拽得一個踉跄，"連本帶利。"
小女孩捧着山茶花加快腳步，金藍色花瓣拂過喻清的機械臂。"藍花哥哥們，"她仰頭看着前方快要打起來的兩人，"在吵架嗎？"
"調情。"喻清冷靜地調整着視覺焦距，"建議非禮勿視。"
廢墟盡頭是懸崖。喻情病停步時，喻思南的菌絲沒收住勢，黑絲從他腰側纏到胸口，像某種過于熱情的擁抱。
"投胎？"喻情病挑眉。
喻思南的犬齒閃着光："殉情也不錯。"菌絲卻老實松開，指向崖底反射晨光的湖泊，"下面有東西。"
傅景嵘的懷表突然發出急促嘀嗒聲。齒輪自動重組為索降裝置："輻射讀數安全，水溫28度。"金屬手指劃過周倦未裸露的後腰，"适合洗澡。"
"誰要跟你——"周倦未的抗議被崖下傳來的機械運轉聲打斷。
湖面正在分開。
金屬平台升起時帶起瀑布般的水簾，露出中央控制台熟悉的Ω标志。喻情病的藍血突然在血管裡沸騰，手術刀不受控制地發出嗡鳴。
"陷阱。"他按住震顫的刀柄。
喻思南的菌絲如毒蛇昂首："還是蜜罐？"黑絲指向控制台上閃爍的影像——那是母親程序最後的全息記錄，正在循環播放五人幼時的訓練畫面。
周倦未的狼耳警惕地轉動："操，老子小時候這麼矮？"
畫面裡十二歲的他正被傅景嵘按在醫療床上打抑制劑，狼尾巴纏着管家的手腕不放。
傅景嵘的懷表鍊突然繃直："那是..."
影像切換。少年喻情病把發燒的喻思南鎖在隔離室，自己卻整夜靠在門外，手術刀在地上刻出深深的劃痕。
喻思南吹了個口哨："原來哥那時候就愛我啊？"
喻情病一刀劈向控制台："閉嘴。"
藍血接觸金屬的瞬間，全息影像突然變成實時監控——數十個培養艙正在湖底基地運作，每個艙内都漂浮着與五人基因匹配的胚胎。
"備份的備份的備份。"喻清機械眼快速分析，"需要生物密鑰激活。"
小女孩突然把山茶花按在控制台上。金藍色光芒順着電路脈絡流淌，基地深處傳來機械解鎖的轟鳴。
"媽媽說..."她的瞳孔泛起與花朵相同的色彩，"...這是送給哥哥們的禮物。"
湖水再次震動。五個圓柱形容器浮出水面，透明艙體内各懸浮着一套裝備：喻情病的改良手術刀，喻思南的菌絲培養液，周倦未的狼化穩定器，傅景嵘的脊椎升級組件，喻清的機械臂原型。
"糖衣炮彈。"傅景嵘的懷表鍊纏住周倦未的手腕，防止狼人直接跳下去。
喻情病的手術刀抵住小女孩咽喉："解釋。"
她毫不畏懼地迎上刀鋒："媽媽說...你們會懂的。"突然踮腳親了下喻思南的臉頰，"當藍花變成紅色的時候。"
喻思南的菌絲瞬間暴長，卻在觸及女孩前被喻情病拽回。"等等。"藍血在刀身形成某種識别紋路，"這些裝備...是我們的基因簽名。"
周倦未已經變回人形，尾巴煩躁地拍打地面："所以是量身定做的陷阱？"
"不。"傅景嵘突然松開懷表鍊，"是投降書。"金屬手指指向湖對岸——那裡有艘小艇正迅速離去，船尾坐着個與女孩一模一樣的身影。
喻清啟動遠程掃描："Ψ系列主腦逃脫。但留下了..."機械眼聚焦在容器内部，"誠意。"
喻思南的菌絲率先卷起那管培養液。黑絲插入溶液的瞬間，他整個人繃成弓形："操...這感覺像..."
喻情病的手術刀同時發出共鳴般的嗡鳴。藍血不受控制地湧向刀尖，在空中繪出與容器表面相同的紋路。
"基因密鑰。"傅景嵘得出結論，"他們放棄了我們的克隆計劃。"
周倦未的爪子摳進地面："憑什麼信？"
小女孩的身影突然開始透明化。金藍色山茶從她掌心升起，花瓣一片片剝落，露出内部微型投影器。
【我們失敗了】母親程序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但你們證明了ESN系列可以超越設計】全息影像展開成星圖，【這些坐标上的克隆體需要引導...作為道歉禮】
投影消失時，喻思南正把喻情病按在控制台上狂吻。黑藍菌絲與手術刀糾纏在一起，發出噼啪的能量火花。
"哥，"他咬破喻情病的下唇，"我好像能感覺到你每滴血在想什麼..."
喻情病屈膝頂開他："那你就該知道我現在想解剖誰。"
後方傳來落水聲。周倦未變回狼形跳進湖裡，銀灰色皮毛在陽光下像流動的水銀。傅景嵘慢條斯理地解開破損的襯衫："少爺，我的脊椎..."
"誰管你！"周倦未的尾巴拍起巨大水花，卻遊向傅景嵘的升級組件。
喻清抱起開始昏睡的小女孩："建議給你們..."機械眼掃過兩對糾纏的身影，"...六小時私人時間。"
當烈日升至正午，喻情病靠在最陰涼的角落調試新手術刀。喻思南的菌絲鋪成吊床，黑絲不時蹭過他後頸的咬痕。
"别裝睡。"刀尖挑起一縷菌絲，"湖底掃描完了？"
喻思南閉着眼笑："你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後方湖泊突然炸開水花。完全狼化的周倦未叼着傅景嵘的領帶遊向岸邊，管家嶄新的金屬脊椎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再咬就斷了。"傅景嵘的聲音帶着罕見的喘息，金屬手指深陷狼毛。
周倦未變回人形把人甩在沙灘上："利息。"濕漉漉的銀發下耳尖通紅，"還有九條領帶沒賠。"
喻情病突然起身。新手術刀在他掌心旋轉，藍血在空氣中留下持久的光痕。"走了。"刀尖指向地平線，"還有很多殘次品等着被拯救。"
喻思南的菌絲纏住他腰："比如我？"
"你最次。"喻情病任由他貼近，藍血與黑菌絲在相觸的皮膚下共鳴，"所以得看緊點。"
周倦未邊擰衣服邊罵罵咧咧跟上，尾巴不時拍打傅景嵘的小腿。管家慢悠悠地整理新領帶，懷表鍊故意纏住狼人的腳踝。
喻清抱着熟睡的小女孩走在最前，機械臂投影出新的路線圖。金藍色山茶别在他領口，在烈日下永不枯萎。
烈日将沙漠烤出流動的幻影。喻思南舔掉水壺裡最後一滴水，喉結滾動時汗珠順着脖頸滑進作戰服領口。黑菌絲蔫巴巴地耷拉在肩頭，像被曬化的瀝青。
"死透了。"他踹了踹沙地上的機械殘骸，"這玩意腦漿都烤幹了吧？"
喻情病蹲在三米外，手術刀挑開仿生人頭顱的金屬外殼。藍血順着刀尖滴進電路闆，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第七個偵察型。"他眯起眼看向地平線，"Ψ系列在找我們。"
周倦未完全狼化趴在岩石陰影裡，銀灰色皮毛上蓋着傅景嵘的制服外套。尾巴煩躁地拍打沙地："操...熱死了...那破基地到底還有多遠？"
傅景嵘的懷表投影出全息地圖，金屬手指在虛空中劃出一條紅線："二十公裡。"他拽回被風吹走的領帶，"如果那孩子給的坐标沒錯。"
"她不會錯。"喻清調整着機械臂的散熱片，小女孩正睡在他背上的恒溫艙裡，"種子在靠近基地時開花了。"
沙丘突然震動。喻思南的菌絲瞬間暴長，黑藍絲線交織成防禦網。三台Ψ系列機械體破沙而出，金色光學鏡頭鎖定五人。
"真熱情。"喻情病的手術刀在指間轉了個弧，"送葬的都追到這兒了。"
戰鬥爆發得突然而猛烈。喻思南的菌絲纏住第一個機械體的腿部關節，黑絲如毒蛇般鑽入裝甲縫隙。機械體突然自爆，沖擊波将他掀飛五米。
"思南！"喻情病罕見地喊了全名。藍血在掌心沸騰，化作長鞭抽向第二個機械體。液體金屬與金色裝甲碰撞，炸出一片絢麗的藍金色火花。
周倦未完全狼化的身軀撲倒第三個機械體，利爪撕開胸甲時，傅景嵘的懷表鍊精準絞入能源核心。"少爺，左邊！"金屬絲在空氣中繃直，為狼人指引攻擊角度。
機械體突然變形，六支螳螂刀般的利刃從關節處彈出。周倦未閃避不及，右腹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狼嚎變成痛呼。
傅景嵘的眼神瞬間冰冷。金屬脊椎過載發光，懷表鍊分解成數百根細如發絲的金屬線，暴雨般刺入機械體全身關節。金色裝甲像被無形的手捏碎的餅幹，一塊塊崩落。
"漂亮。"喻清一槍打爆最後的核心，機械臂接住墜落的周倦未，"但下次别用脊椎當武器。"
喻情病已經沖到喻思南身邊。黑菌絲正從弟弟七竅中滲出，像被震碎的血管。"白癡。"他劃開自己手腕，将藍血直接灌入對方口中，"誰讓你用本體接爆炸？"
喻思南的瞳孔終于聚焦。他抓住喻情病的手腕，舌尖舔過還在滲血的傷口："甜了..."黑菌絲貪婪地吸收着藍血，"你最近...糖分攝入...超标..."
周倦未變回人形，龇牙咧嘴地捂着腹部傷口："媽的...Ψ系列進化了..."
傅景嵘撕開襯衫下擺給他包紮，金屬手指若有若無擦過腹肌："再深半厘米就腸子流出來了。"懷表鍊纏在傷口上方止血，"欠我十一條領帶。"
"記賬上！"周倦未耳尖通紅，"等端了那破基地..."
小女孩突然從恒溫艙坐起，金藍色眼睛大睜："來了！"她懷裡的山茶花劇烈震顫，"好多...好多金色的..."
沙漠開始沸騰。數以百計的Ψ系列機械體從沙下升起，金色裝甲在烈日下反射出令人眩暈的光。它們步伐整齊地逼近，胸口Ω标志閃爍着危險的紅光。
喻情病的手術刀發出共鳴般的嗡鳴："終于來點像樣的。"
喻思南的菌絲重新活躍，黑藍絲線在沙地上蔓延成攻擊陣型："賭誰殺得多？"
"賭你今晚睡哪。"喻情病甩出三把藍血凝成的飛刀。
周倦未勉強站起，完全狼化的身軀因傷痛有些搖晃："老子要撕了那個...長得像傅景嵘的..."
"右邊第三個。"管家冷靜地組裝着懷表機關，"确實有點像。"
喻清将小女孩護在機械臂後："建議戰術撤退。"機械眼掃描着敵群，"他們攜帶了基因溶解器。"
太遲了。Ψ機械體同時舉起右臂，金色光束在空中交織成網。沙粒在輻射下玻璃化，反射出扭曲的彩虹。
"跑！"喻情病拽起喻思南沖向最近的岩柱。
周倦未叼起傅景嵘的後領躍向反方向。基因溶解光束擦過狼尾，燒焦的毛發發出刺鼻氣味。傅景嵘在空中扭轉身體，懷表機關彈射出金屬網，暫時阻擋追兵。
喻清抱着小女孩退到岩縫中。機械臂展開能量盾，抵擋着越來越密集的光束。"他們不是要殺人，"他快速分析着攻擊模式，"是在驅趕我們。"
确實如此。Ψ機械體形成半圓形包圍圈，刻意留出東方缺口。那個方向上，沙塵暴正在形成。
"陷阱。"喻思南的菌絲探測着風沙中的信号，"但裡面有東西...像是..."
小女孩突然掙脫喻清，沖向沙暴中心。她的金藍色長發在風中飛舞，山茶花脫離掌心，懸浮在前方引路。
"跟上花！"喻情病瞬間做出判斷。
五人沖進沙暴的瞬間，世界變成金黃與暗藍的漩渦。Ψ機械體停在風暴邊緣，像被無形的屏障阻擋。
沙暴中心靜得出奇。一座金屬金字塔矗立在眼前，入口處刻着與山茶花相同的紋路。小女孩站在門前，手掌按在識别闆上。
"媽媽的家。"她回頭微笑，金藍色瞳孔收縮成豎線，"也是你們的。"
門開的瞬間，周倦未的狼耳捕捉到機械運轉的嗡鳴。不是威脅——更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系統被喚醒。
傅景嵘的懷表突然自動解體，齒輪懸浮在空中組成全息鑰匙："生物驗證通過。"他難得露出驚訝表情，"它認識我們。"
金字塔内部涼爽如秋。喻情病的藍血在血管中歌唱，手術刀自行漂浮到控制台前。喻思南的菌絲不受控制地湧向牆壁，與鑲嵌其中的黑色物質融合。
"這是..."喻清掃描着四周，"用我們的基因設計的建築。"
小女孩蹦跳着引路。走廊兩側的牆壁透明如玻璃，後面漂浮着無數胚胎——全是ESN系列，但比Ψ機械體純淨得多。
"媽媽最後的作品。"她撫摸着一個胚胎艙，"不會疼的兄弟姐妹。"
主控室中央懸浮着母親程序的全息影像。這次她看起來年輕許多，穿着樸素的白大褂。
【歡迎回家】她微笑着張開雙臂，【我知道Ψ系列會引導你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