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拿着傘下來接他:“怎麼回事,連把傘都沒有?”
何骥看到時年的臉,笑了起來:“姐姐,沒想到還能見到你。”說完,猛烈的咳嗽起來。
時年心疼地抱住何骥,摸着他的頭:“怎麼這麼像條小狗。”
何骥把下巴擱在時年的肩膀上:“我願意做姐姐的狗。”
時年環住何骥:“走吧,帶你去看病。”
何骥的臉上才有了點血色:“除了姐姐心裡,我哪都不想去。”
時年被逗樂了:“你故意說的土味情話?”
何骥說:“我發自内心的。”
傘很小,風一吹就把雨打到時年的背上。
何骥站直了身體,說:“姐姐淋濕了,我們上車吧。”
兩個人便一起來到車上。
時年說:“用不用去醫院。”
何骥一手撐住駕駛位的車窗,将時年禁锢在身體形成的空間裡,眼睛深沉如窗外的雨夜:“姐姐,親親我就好了。你是最好的醫生。”
時年躲開了何骥的目光:“淋了雨會感冒,先去吃藥。”
何骥隻好起身,放開了時年。
這種時候住酒店多有不便,時年又不想把何骥帶回家裡。看了看地圖,時年在附近有一套公寓,很多年前的,現在不怎麼住,于是将何骥帶回公寓裡。
藥箱裡的藥品早就過期了,時年隻好給他買了藥品外賣。
何骥剛剛身體還好,這一會兒感覺嗓子和頭都沉了起來。
剛剛隻是想讓雨水澆灌全身,好讓自己盡可能清醒的做出決定。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忘記時年。
如果他隻是停留在喜歡時年的階段,他可以做到遊刃有餘,随叫随到,為時年提供情緒價值和時年需要的一些。然後時年不需要他了,他就可以随時離開,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正常生活軌迹當中。
可是愛上時年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會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想永遠和她在一起,有競争欲望和獨占欲望,他不能接受有一天會和時年分開,更不能接受時年的心裡還有别人。
如果他隻是他,也許和時年還有機會,但他複雜糟糕的家庭,爛賭的父親、多病的母親,還有那個曾經狠狠傷害過時年妹妹石甯的哥哥,都是橫在他和時年之間的天塹。
他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和時年牽扯上任何關系,成為影響她事業和生活的累贅。
腦袋昏昏沉沉的,何骥的頭和心一起爆炸疼痛起來。
時年端着熱水和藥,扶何骥靠在枕頭上:“把藥吃了。”
何骥搖了搖頭:“哪怕一刻的時間,你會選我嗎?”
時年不耐的歎了口氣:“我覺得至少不是現在。一個沒有自我把自己挂在另一個人身上的人至少是沒有魅力的。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人格都保證不了,總是期望在另一個人身上尋找愛情,或者說尋找支柱,那怎麼可能被愛呢?你連自己都不愛。”
何骥沒想到自己在吐露内心的時候,會被對方兜頭冷水澆了過來。
時年雖然總是冷淡不言,可是在他面前也從不說重話。
何骥忍不住把自己縮了起來。
“吃藥。”時年把藥遞給何骥,看他吃下。
窗外的雨打到窗戶上。玻璃隔音效果好,聽不到雨的聲音,隻能看到雨水成線地流淌下來。
看何骥吃下藥,時年笑起來:“看來還是得兇一點你才能乖乖聽話。”
何骥的眸子亮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
不論時年說的話出自真心還是玩笑,都很有道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自愛的話,怎麼可能妄想得到别人的愛呢。
他現在的情況,除了能當時年的情夫以外,似乎也沒有合理的理由和時年正當戀愛。
因為他現在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即使時年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差距,他自己又能從這段關系中得到什麼呢。卑微乞讨的愛?
何骥暗下決心,雖然,他不能像秦荀一樣成為世界聞名的音樂家那樣耀眼,但是他至少應該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窗戶上蒙了一層水霧。
時年不會想到,這麼一會時間裡,何骥會想那麼多。
她看着何骥吃下了藥,便讓他躺下,幫他蓋上了被子,就回到主卧裡睡覺去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年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走進客房。
卻不知何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床頭留下了一張紙條,時年拿起來看了,隻見上面寫着:希望有朝一日,我能陪你一起去聽你想聽的音樂會。希望我能變成你身邊最重要的人。
時年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這究竟是告白還是告别呢?
時年撥打給何骥的電話,然而那邊卻顯示電話已關機。
時年腦袋嗡的一聲,跌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