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是呆頭鵝,從此莫叫我梁哥哥;”
“梁兄~”知剛話戳中他的心窩,為了滅掉微妙的一絲怒意,以君子鞠躬之禮博得山伯本就沒有生氣的一笑,二人接着行走,順着湖邊彎曲的小道,大約一公裡後,噩夢中的懸崖,兩邊橫跨體型十分粗重的獨木橋,天哪,若是不穩,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英台有這方面的陰影,害怕地閉上雙眼,死活都不肯過去;早已矯健跨越的山伯,瞥見這一幕,默不作聲地挽起她的胳膊,靜靜地擡起腳尖,輕步地點點跨過,克服心中恐懼,有了他的陪伴,英台也不再畏懼,對其愛慕印象更深,一句話怎麼形容眼前呢?獨木橋,銀河橋,瞬間想到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的故事,對口吟道:
“你我好比牛郎織女渡鵲橋。”
這是什麼詞?山伯正無奈地思想,腳下開始不分時宜地跌滑,整個身子向後直直仰去,此時的英台成功克服了剛才的恐懼,連忙抓緊他的雙手,換這次自己保護他,沒有半點遲疑地快速跨過,從而安全地降落地面;
“梁兄,你可還好?方才實在把我吓壞了;”降落地面第一句話,就是緊張慰問,方才差點墜落;
“沒事,連累你了賢弟”山伯也無奈方才抛錨的舉動;
“兄弟之間不用說連累;”要說連累還是我連累了你,英台心裡過意不去,曾經因為自己的種種,不斷使他受累或責罵甚至受傷;現在自己想盡快彌補;
正乃午時,遠遠廟堂吹來陣陣鼓聲,二人共同進入,神壇上,送子觀音慈眉善目,神态端莊地站其中央,不是單獨,金童玉女陪列兩方,真不愧是觀音菩薩,莊重下帶着聖潔;英台恭敬地鞠了一躬,在擡起頭的瞬間,位列兩方的金童玉女瞬間被吸引了注意,開口吟道:
“他二人分明夫妻樣,誰來撮合一爐香?”
“賢弟,你說的是哪二人?”
“當然是觀音菩薩跟前的金童玉女啊;”英台的眼神有意撇向送子觀音;
“賢弟糊塗了,這金童玉女本就不能成為夫妻;”
“為什麼?”
“它們是觀音菩薩跟前的弟子,代表神聖乃高潔,斷不能夫妻之說;”
而送子觀音旁,一尊笑眯眯的月下老人像,掌握撮合人世男女之間的婚姻,英台正看得出神,梁山伯徑直地走了過來,笑道:
“賢弟不認識這佛尊像?月下老人,牽紅線掌握男女婚姻;”
“既然是月下老人,為什麼不把金童玉女的情緣纏在一起呢?”英台佯裝不知地問;
“賢弟錯了,月老雖把婚姻定,有情人才能配成雙,泥塑木雕是偶像,不解人間鳳求凰;”
這番吟詞下來,祝英台頓時又有恰當的理由,為此辯解道:
“他二人有情又有意,隻因為泥塑木雕難把口兒張,觀音大士把媒來做,來來來,我們替它來拜堂”說着,挽起木讷人的胳膊就要行施拜禮,山伯一聽連忙松開,很顯然是被她的奇異舉動吓個不清,究竟是怎麼了?榆木腦袋思索不來,隻好就地回絕:
“賢弟越說越荒唐,兩個男子怎拜堂;”
此刻的祝英台,真的時時要被他的愚鈍與不解給氣暈厥了,怎能這麼不解風情,都無語,怎能愛慕上這種榆木之人?無可奈何,路始終還是要趕的,稍作歇息後,離開廟堂,很快,在戲詞裡所唱的“青青荷葉清水塘,”水塘邊的池井中,兩個俊俏男子筆直的身影浮現,山伯淺而微笑地吟道:
“兄送賢弟到塘東,塘中照見好顔容,你看水裡兩個影~”
“一男一女笑盈盈;”英台望着水裡的影子,帶些嬌柔地莞爾一笑,山伯這次不帶疑惑,直截了當地回吟:
“愚兄明明是個男子漢,你不該比來比去偏把我比女人;”
梁兄你的理解能力也太差了吧?就算要比那也是我自己,英台無奈地擡頭一笑,随而走到一處村莊,突如其來的大黃狗,死追加上犬吠,英台害怕地四處閃躲,這時,山伯的男子氣概湧現出來,護在她面前擡腳趕走,此陣仗,身處弱小者瞬間佩服地無地自容,決定再試一次,開口吟道:
“不咬前面男子漢,偏咬後面女紅妝哪”
“賢弟,你又說混了”山伯一邊負責趕狗一邊朝她回應道:
“此地哪有女紅妝,放大膽量莫驚慌,愚兄打狗你過莊;”不懈跺腳與吓唬,大黃狗終究沒了興趣,往反方向越跑越遠,可惜,又痛失一個啞謎;英台思索着,經過村莊,隐隐傳來清脆的笛聲,牧童獨坐大黃牛高聲吹奏,如此動聽的音弦之樂,英台的目光卻關注到與之膈應的“哞哞”,老黃牛的憨厚與遲鈍,正好與梁兄有得一比,最後再争取一次,帶些取笑的風味,動物拟人打趣開口吟道:
“隻可惜對牛彈琴牛不懂,可歎梁兄啊,是個大笨牛!”
這回,山伯聽仔細也明白了,火冒三丈地怒指祝英台,打破此刻安詳的氣氛:
“非是愚兄動了怒,我明明是人你比作牛還是個大笨牛!”
老實人氣急了,擡腳就往反方向快步走去,這下,英台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不停地鞠躬賠不是,山伯不想這麼輕易饒恕,裝作不在意地繼續向前行走,完了,這下梁兄肯定不會再送我了;可世上哪有後悔藥呢?見他如此堅決,英台也隻好選擇放棄,使喚銀心,失落的情緒往下山方向越走越近,終歸分道揚镳,回到長亭已經黃昏時分,還記得三年前,二人在此地相識,多麼歡樂,多麼志同道合;年華似水,恍然如夢;現在,隻好孤孤單單,許多憂愁和哀怨歸入故鄉,剛歇息一會兒正準備上路,由遠而近的喘息聲漸漸襲來,是梁兄!英台立即站起身,挺着恢複沒多久的身體連跑帶走地飛奔,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對不起,愚兄方才一時氣急,不該撇下你一人回去,恕我未能遵守諾言;”
“不關梁兄的事”心疼于他費勁體力追趕這裡,“都是賢弟言語太沖突,惹得梁兄心情不爽,該死該死;”
二人互相謙讓,鞠躬道歉,拉入亭中尚做歇息,眼見天色越來越沉,此前啞謎無論再怎麼抽象,再怎麼明示,梁兄始終解不過來彎,果真朽木不可雕也,無奈之下,忽然記起,三年前,自己曾在這裡提過家中有九妹一事,不如延續此理由直接讓梁兄上門提親;
“梁兄,不知你還記得三年前小弟曾提起家中有九妹一事嗎?”
“當然記得”那時她曾親口介紹,有讀書的上進卻嚴于父母的禁足,導緻病卧在床;
“不知令妹現在貴體如何?”
“據我父親的信來,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對了,梁兄,你在此之前可曾有過意中人?”
“賢弟這話說笑,愚兄生長在貧門,無财無勢,況且學業未成哪能有意中人呢?”
聽說梁兄尚無意中人,也沒定過親,英台頓時喜上眉梢,機會來了,等不及師母轉告,現場做媒:
“既然梁兄未有意中人,小弟這裡倒有一媒,不知梁兄是否願意?”
“怎麼說?”明顯山伯有了興趣;
“方才提到過,性情相投,乃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算是個絕佳國色天香的名門閨秀;也跟小弟是同胞兄妹,到時候見面一定非常滿意;”
“同胞兄妹?這麼說,你和令妹模樣是相似?”同胞兄妹指一母所生;
“豈止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相信梁兄見到定會喜歡上她的;”
這下,山伯的喜悅溢出言表,說來說去,原來是為自己做媒,難怪賢弟一路比劃托啞謎,也怪自己醒悟得太慢;
“愚兄當面深深謝過,這個媒我應了,也請賢弟盡管放心,不知見面的日子定在哪天?”
“七月初七乞巧之節家中訪九妹,務必記得;”七月初七代表有情人終成眷屬;
臨别在即,難掩心中悲傷,英台淚眼汪汪地不斷叮囑,此番回去不知帶給自己的是喜還是禍?種種托付,山伯認認真真地傾聽,謹記于心,終究無話可說,戀戀難舍,不知何時再見面?帶着濃郁沉重的悲傷,英□□自跨上了馬,始終放心不下,盡管無數言語可時間卻不等人,黃昏盡曉夜空降臨,緊緊地逼迫,從而一步三回頭轉變快速咬牙地轉身離開,越走越遠,不見人影;送君千裡終須一别,等待二人的将會是什麼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