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夙看着林複亘的臉,這張平日活潑的臉此刻沒有任何生機。
他所有的思緒仿佛都被抽離,幹坐着盯緊對方的一呼一吸,直到治療艙顯示治療完成。
他直接忽略治療艙的包紮教程熟練地用繃帶把刀傷處理好。
“注意,患者體内有異物未取出。”
關掉提示後殷夙雙手撐着艙蓋觀察林複亘的情況,中型飛船上的醫療艙不具備手術功能,離他們回到星艦還有一分鐘,這家夥應該還能再堅持一下。
飛船在星艦接駁艙降落,殷夙立馬用自己的外套包住林複亘,如同初見時那樣。
……實則并非初見。
他把人抱起來,朔淵及時拿出一張大毛毯把人蓋住。
殷夙就這麼抱着一個男人穿過衆目睽睽,把他帶進自己私人用的醫療室。
一衆弟兄:什麼!夭壽啦!
“叫賀雲依來。”殷夙扔下這一句話後關上治療室的門。
他把林複亘放在治療床上拉開控制面闆摁下殺菌。
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他重重坐在椅子上,一低頭,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
“老大,病人什麼情況?”
賀雲依是殷夙三年前路過新斯聯邦時救下的醫生,後來加入他們成為星艦醫療團隊的中流砥柱。
“背後有子彈,離心髒幾毫米。”
賀雲依開始準備器材之後他又補充,“是A型血,對一型修複劑和二代治療儀過敏。”
賀雲依疑惑殷夙為什麼了解這麼詳細,但還是不敢妄議。
她趕緊拉機械臂過來扒開毛毯,卻看見裡邊還有一件大衣。
她偷摸瞄了一眼隻穿着襯衫的殷夙後默默轉回頭,用機械臂把人翻過去,沒上麻藥就拿着手術刀要下手。
殷夙伸出手将其攔住。
“先生,這不會太疼的,麻藥可是稀缺資源。”
他收回手,賀雲依一刀下去,林複亘開始劇烈顫抖。
殷夙眉頭蹙緊,想伸手卻又頓住,直到林複亘緊咬牙關,汗水打濕身下的床單,他立馬抓住林複亘亂摸的手,後者馬上反手回握。
鋼鉗般的手掌捏緊他的手骨,疼痛立即傳來。
殷夙強忍疼痛摸出口袋裡剩下的麻醉槍紮在對方腰上,幾分鐘後對方卸力癱軟下去。
賀雲依不敢吱聲,全程像個機械般運轉,盡量降低存在感。
手術完成後賀雲依包紮好傷口,開了一條醫囑。
“去拿修複劑。”
賀雲依奇怪于殷夙居然舍得用稀缺資源。
“那我去了,老大?”
殷夙準許後,她立馬溜之大吉,自己老大對這個傷員的态度很奇怪,她還是少看少聽為妙。
殷夙将林複亘打橫抱起,抱到自己卧室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房間内沒開燈,宇宙恒星折射進來的微光鋪在林複亘臉上,殷夙回想起對方真正的面貌。
他鬼使神差擡起林複亘裝有終端的左手摁下指紋,随即終端解鎖。
他心情略微複雜,曾經林複亘把他的指紋錄在終端上 這次隻是突發奇想的試探,沒想到真的解鎖了。
此時隻需要把終端放進朔淵光腦進行數據恢複,獲取這個人是卧底的證據,就可以一槍把他了結,然後繼續該幹嘛幹嘛。
但他隻是點開裝配的芯片一欄,關掉易容芯片。
皇曾孫原本的樣貌展現出來。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當這張十年間隻能在冰冷的圖片中看到的臉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還是不由得呼吸一滞。
林複亘金色的短發如同綢緞鋪在枕頭上,那一撮曾經張揚翹起的頭發不知從哪年起也乖順的躺下了。
任何公共場合的照片中,林複亘永遠都闆着臉,這導緻他的民衆支持率一向最低。
隻有殷夙能感受到,他并不開心。
他被父親寄予争奪皇權的厚望,但十多年前他曾和殷夙說自己對皇位并不感興趣,他更想研究廣袤的星空。
殷夙伸手輕撫上對方的臉頰,這副鋒利的面孔在此刻極為乖順,如同露出肚皮的狼。
“殷先生。”
敲門聲響起,殷夙迅速将一切恢複原狀,若無其事打開生活區的門。
“傷口不能碰水,這是修複劑,等病人醒後用這個圍傷口打一圈。”
殷夙接過賀雲依遞來的修複劑,曾經他帶領軍隊時這東西幾乎必備,十年後再次碰到冰涼的針筒,讓他生出一些久違的感覺。
賀雲依離開殷夙的生活區後,等待在器材室的幾個醫生非常好事地拉着她問東問西。
“怎麼樣,看到那個讓殷先生花費麻醉劑和修複劑的人了嗎?”
賀雲依回想,卻想不起來那個人的樣貌,當時光顧着埋頭手術了。
殷夙守着昏迷的林複亘一天一夜,林複亘醒過來時,轉頭就對上殷夙近在咫尺的臉。
他立馬從床上彈起來,直挺挺站在地上看着殷夙。
“你幹什麼?”殷夙從床上坐起來。
林複亘迅速檢查了自己和對方的衣服。
“我……我們應該沒什麼吧?”
殷夙揶揄的看着林複亘,并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