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鈞瑜最後還是和自己服了軟,但晏澄心裡始終缭繞着一絲揮之不去的焦慮。妄想靠強迫和威脅挽回婚姻和對方的心,不是一個手段成熟的人該做出的策略,但情緒失控後的口不擇言正如覆水難以收回,他被自己說過的話架了起來,有心道歉,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不知道該如何挽回,處理方式幼稚得就像小孩子不願離開心愛的玩具,隻會把它一味地緊緊抓在手裡。
相比起來,謝鈞瑜的情緒比他穩定得多,好像兩人之間從未發生過龃龉似的,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向學校請了幾天的假,待在家裡陪他。今天他要出來談公司的合作,對方向學校請的假也到期了,兩個人各有各的事要做,晏澄這才滿不情願地和謝鈞瑜分開。
今天要洽談的是和盛家的一個合作,盛斯洋回來了,作為盛家獨子,正逐步接手家族業務,今天的合作就是由他主導。
沾上盛家沒好事,遇上盛斯洋更是晦氣。這幾次的波折歸根結底就是由盛斯洋而起,晏澄心裡煩得很,又不得不面對。
不知道許躍到底都跟謝鈞瑜說過什麼,對方似乎很相信他喜歡盛斯洋,這次的合作洽談,他怕謝鈞瑜知道了多想,便沒把今天的行程告訴對方。
倘若謝鈞瑜在,就知道這是劇情裡加快主角攻受感情升溫的小小契機。名下有合作項目,主角攻受少不了多見幾次面,能夠發生的故事自然也就更多。
作為即将升華感情的主角一方,晏澄坐在會議室裡卻是滿心厭煩。
就這麼一個雙方早有意向的合作,雙方長輩卻把他們推出來坐到一起,可見是賊心未死。會議冗長無趣,晏澄身在心不在,盯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雙方部門代表分别做完情況介紹已經接近飯點,盛斯洋大手一揮,表示大家先去餐廳用餐,午休休息好,剩下的部分等到下午再說。
習慣了晏澄做事就要一口氣做完的高壓風格,忽然間接觸到這麼松弛的企業文化,晏澄這邊的人都歡天喜地地去了,會議室轉眼就剩下了兩方的老闆。
“吃飯去啊晏總,要是看不上我們公司的食堂,我請你去外面吃也行。”
晏澄心不在焉,掃了眼手機,冷淡回複:“客随主便,哪裡都行。”
“公司附近有家味道不錯的餐廳,我們去那裡吃吧。”盛斯洋讓助理幫忙預訂了位置,此刻擡腕看了眼時間:“走,我開車。”
一路無言,晏澄坐在副駕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無意識咬着唇,似乎有些焦躁。盛斯洋瞟了眼對方:“怎麼了你,有急事?”
晏澄警惕地将手機息屏:“沒有,開你的車。”
嘁,整得好像他多好奇似的。盛斯洋熟練地倒車入庫,狀似無意地講起:“你們家那小朋友現在怎麼樣,前幾天那事……”
“把那件事忘掉,”晏澄黑着臉,“我們現在挺好。”
“你不生氣?看來還挺愛啊。”盛斯洋頗為意外。
晏澄的脾氣在圈裡是出了名的任性,謝鈞瑜把對方弄得那麼生氣,晏澄居然忍了。虧他這幾天可是苦思冥想,要怎麼把謝鈞瑜保下來。
“反正……反正就算玩玩而已,”晏澄聽不得這種好像自己是個戀愛腦的言論,嘴硬得不得了,“他挺有意思的,我跟他玩還沒玩膩,等哪天膩了再算總賬,不行?”
至于哪天膩了還不是由他說了算,盛斯洋慣會冷嘲熱諷,他絕不會讓自己在對方面前落下話柄。
“什麼意思。”盛斯洋聽着話頭不對,看向晏澄,正色問道:“你說實話,隻是玩玩?”
“對啊,”晏澄說得随意,甚至帶着點惡劣的玩笑,“這種小朋友挺好玩的,随便施點小恩小惠就對你熱情得不得了,跟小狗認主了似的,有時候做點糊塗事那也是被别人蒙騙,說到底還不是想吸引主人的注意。你要是閑着無聊也去找一個玩玩,省得天天來打聽别人的家事。”
“人家對你認真,你就把他當寵物嗎晏澄。”
難怪那天謝鈞瑜對自己說晏澄不愛他,滿眼苦澀。
說到底,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小少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就算有愛,晏澄也絕不會好好表達自己的心意,隻會任由嫌隙越來越大,終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晏澄那天的憤怒,或許隻是憤怒于自己被當衆下了面子。
兩個人坐在餐廳的包間内,盛斯洋聽着對方的這麼一番言論,表情逐漸凝重:“小謝他過去吃了不少苦,跌跌撞撞長大,就想遇見一個愛他的人。他把真心交給你,你就應該對他認真些。”
“玩玩而已,說認真也太過了。”晏澄違心之言說得多了,自己也心虛,頓了頓,随即有些狐疑:“你對鈞瑜——很了解嗎?”
這兩個人之前又不認識,對方對鈞瑜卻似乎知道得很多。不能怪他多心,但是盛斯洋也不是什麼好人,保不齊也跟許躍一樣……
盛斯洋将晏澄的狐疑忽略過去,隻是鄭重地看着他:“晏澄,你不該這麼對小謝。”
晏澄冷笑:“我對我的伴侶如何,你似乎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吧,盛少。”
盛斯洋也沉下臉:“我當然有——”
這時侍者推門上菜,晏澄和盛斯洋話不投機半句多,又拿出手機看,這回眉頭蹙得更深,先行走出門去:“你先吃,我去打個電話。”
午休時間都已過半,老公的位置為什麼還在實驗樓,都不帶動一下的。是一直在工作,還是身邊有什麼人讓他耽擱了?今天他特意打聽過,許躍被關在家裡出不來,是許聞逸在對方身邊嗎?
晏澄撥了電話過去,鈴聲響了兩聲就被接通,對面謝鈞瑜的聲音傳來:“……晏總?”
晏澄焦躁的心頓時被撫平了一半:“鈞瑜。我沒别的事,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