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一直看着謝鈞瑜,對方對離婚證的欣賞态度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抿了抿嘴:“你現在開心了嗎?”
謝鈞瑜朝他彎彎眸子:“開心呀。”
早上霧蒙蒙,太陽被遮擋得嚴實,直到此刻他們辦完了離婚流程,耀眼的陽光才抛灑出來,逆光下,晏澄不由得呼吸一窒。
緊接着眼眶一酸。
離開他、丢下他、抛棄他,他年輕的愛人就是這麼心狠。明明這麼心狠,可他還是毫無指望地想求得一個垂憐。
“你想要的我給你了,”他低着頭,手指相互摩挲着,“中午能不能……請你吃個飯?”
主角受還怪有儀式感,吃散夥飯嗎?
他有點怕對方伺機報複。
謝鈞瑜搖了搖頭:“我已經答應小璟回去吃飯了,晏總,您另外約人吧。”比如說主角攻,或者那個姓孫的相親對象也不錯。
晏澄有點賭氣:“我沒有别人可以約。”
謝鈞瑜揭短:“你前天還跟别人約了。”
“那個怎麼能算!”
“怎麼不算?”他歪歪頭:“你和他見了面,就同意和我離婚了,明明很滿意他的嘛。”
雖然他覺得晏澄同意離婚的關鍵是讓對方目睹了他和許聞逸的奸情。
但如今謝鈞瑜已經成為了颠倒黑白的熟練工,倒打一耙不過爾爾,為了避免有錢人的報複,當然要把一切都說成是對方的錯。
委屈鋪天蓋地湧來,晏澄感覺自己這輩子就沒受過這麼大的冤枉,他死死拽着謝鈞瑜的手,本就因徹夜未眠而布滿紅血絲的眸子現在看起來更紅:“我要是不同意,你就跟姓許的那小子跑了!讓我眼睜睜看你去跟别人恩愛嗎?!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别對我那麼壞,小瑜,算我求你好不好,别對我那麼壞……”
天知道他當時在二樓看見許聞逸牽着他老公的手進來,那一瞬間想毀天滅地的心情都有了。謝鈞瑜是他的丈夫,他的配偶,他的愛人,為什麼自己卻隻能看着他去愛别人?
就因為、就因為他不愛自己了?
他急切地想從謝鈞瑜的眼裡讀到什麼,可對方永遠那麼冷靜,永遠隻是平靜着看他崩潰,永遠讓他覺得……都是自己無理取鬧。
“晏澄,你硌到我了。”
謝鈞瑜看一眼,對方左手的無名指上仍然戴着他們的婚戒。
“戒指,以後都可以摘掉了。”
這句話反而讓自己從崩潰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晏澄收回了手,不再去談論戒指和曾經犯過的錯誤,低着頭,聲音也壓得低低的:“我送你回去。”
锃光瓦亮的豪車又一次回到老舊的巷口,這次晏澄沒有再貪圖一個擁抱或是親吻,自然也沒有明知做不到而執着地想要挽留謝鈞瑜。
他隻是一直看着,看着謝鈞瑜下車,走進巷子,拐進居民樓,再看着對方上樓時在窗口的掠影。
隻能看見三次,對方的家在四樓。
這裡的居民樓就是很經典的老破小,幾乎沒有年輕人會住在這裡,左鄰右舍都是些上了年歲的中老年人,隔壁還就是菜市場,晨光熹微之時就會有擺攤買菜的出來吆喝,一陣雞飛狗跳,擾人清夢。
又老又破的筒子樓,連個物業都沒有的地方。
晏澄不喜歡這裡,于是他把謝鈞瑜帶去了一個更優渥更好的環境,可是到頭來,謝鈞瑜還是說要回家。
*
酒吧照樣閃着五光十色的光污染,處處聲色犬馬,看似不經意的肢體接觸,都暗示着人與人之間的不言而喻。
吵。
晏澄挂着臉,手指有節奏地在膝蓋上敲擊。
即便是臉色不好看,五官照樣還是能打,把一衆人的色彩都掩蓋了過去。
來了酒吧快小半個月了,卻滴酒不沾,冷若冰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催債的。
有狐朋狗友向過來陪酒的俊男美女耳語:“去,陪陪晏總,讓他喝一杯,你們這裡最貴的酒我開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人躍躍欲試,均被對方冷冰冰的眼神吓得退了回來。
那出主意的狐朋狗友就自己站出來,一手摟着一個,醉醺醺道:“晏、晏澄,好久沒出來玩了,一出來就這德行,不就離個婚嗎,還——還戴着那破戒指幹什麼?摘了摘了,反正——反正你養的那小玩意兒是從酒吧裡找來的,現在再找一個又能怎麼樣?”
他邊說邊上手,想把對方那戒指給撸了。
晏澄脾氣烈得很,以前跟盛斯洋分手,把對方的東西砸了個遍,這裡不過一個小戒指,扔了又如何?
下一秒他就慘叫起來,叫得撕心裂肺,痛得酒意消退。
“對我愛人放尊重點。”晏澄垂着眸子,折過他的手指,眼神冷得像是看死人:“還有,姓孫的,管好你那個小三媽生的便宜弟弟。”
小瑜也說讓他把戒指摘了,但他憑什麼摘,他就樂意讓自己被拴着,哪怕……哪怕是主人不願意要他。
頂着一腦門兒官司出了酒吧,晏澄上車,啟動發動機,在引擎的轟鳴聲中,油門一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