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早點回來。”
“知道。”
謝鈞瑜告别了弟弟,下樓,走到巷口,止住腳步。
巷口停着一輛法拉利,有人站在一旁當車模,站姿利落,正在被買菜歸來的老婆婆熱情詢問是否單身。
自從他和晏澄離了婚,此車連帶着他的主人便在每一個早晨都雷打不動地來到這裡準點報到。
謝鈞瑜有些無奈,出言打斷了老人對自家孫女的熱情推銷:“斯洋哥。”
盛斯洋如蒙大赦:“奶奶,我弟弟來了,我還要送他去讀書,先走了。”
他說着拉開了車門,要謝鈞瑜上車,老人家的視線轉到了“弟弟”身上,眼前一亮:“弟弟?弟弟好啊,小夥長得真俊,有女朋友了不啦?你哥哥年齡還有點大,你和我家囡囡年齡正合适……”
話還沒聽完,他就已經被盛斯洋按進了副駕駛座,後者臉已經黑了,礙于對方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偏生不好發作,勉強撐起一個笑,笑得更像是恐吓:“奶奶,我弟弟還在讀書,家裡不讓他談戀愛,您給您家孫女另找吧——再見!”
鮮少看見盛斯洋在别人身上吃癟,那聲再見擲地有聲,大有無能狂怒之意。他把車門響亮地一關,剛坐定就聽見隔壁人笑得開懷,眼裡盛滿了細碎的光,朝他打趣:“哥,我都讀研了還不讓談戀愛,咱們家這麼保守呀?那我要離家出走。”
四個字一出,熟悉的揪心感又漫上心頭,盛斯洋心髒疼,呼吸也跟着一窒。
但他說話時仍強裝着鎮定:“離家出走可不是好事,家裡人會擔心,會……到處找你,日日夜夜睡不好覺,想着你在哪兒,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還會夢見你,夢見你哭,夢見你說你恨我,問我為什麼把你丢下……”
然而哪裡都找不到,哪裡都沒有,茫茫大海撈一銀針,天意作弄所有人,哪怕銀針就在眼前也跟撞了邪似的看不見。
好在這一世叫他找到了,找到了當然就再也不會放手。
謝鈞瑜本意是說句玩笑話,見盛斯洋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連忙阻止了對方的恐吓行徑:“好了啊,打住,離家出走又不是被拐賣了,你是不是‘等着我’看多了,也太有代入……”
話音未落,盛斯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謝鈞瑜的吐槽被打斷,他眨眼問道:“幹什麼?”
對方臉上的神情很難不讓人覺得是白日做夢被魇着了,難看得厲害。
盛斯洋回過神松開手,低頭看了看謝鈞瑜的手腕,還好,收了力道,沒紅。
“對不起,我昨晚做噩夢來着,”盡管手腕沒紅,盛斯洋還是心疼地替對方揉搓,“夢到我上‘等着我’了,一回頭發現你在我身後,說這些年受了好多苦。”
謝鈞瑜:“……”
聽上去像是咒他。
有些人未免太把哥哥弟弟的戲碼當回事,入戲這麼深,至今都沒醒。他敲了敲中控台:“盛少,再不走我就要遲到了。”
稱呼上的微妙變化意味着謝鈞瑜覺得自己過了界,這條界限在何處完全由對方掌控,說不開心就不開心,自己隻能被動接受謝鈞瑜的若即若離。
盛斯洋抿了抿嘴,松了手刹,老老實實斂神開始當他的司機。
一路無話,到了學校,謝鈞瑜下車,開車門把手沒拉開,于是轉頭看向盛斯洋,眨眨眼很乖的樣子:“門鎖着了,哥。”
小混蛋,要使性子就使性子,現在又來裝乖。盛斯洋帶點埋怨,心裡又稀罕對方的這股乖勁,咳了咳:“這周末你有沒有時間?”
“有,”謝鈞瑜把最近的計劃在腦海中過了一圈,确認道,“周末沒什麼事,你要約我嗎?”
聽上去像是要約會。盛斯洋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立馬陷入了自我譴責,平複了被謝鈞瑜一個字就說蕩漾的内心,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正直:“家裡投了一個休閑山莊,才新開業,我想周末帶你去玩玩。你想去嗎?”
原來是去捧場的。
謝鈞瑜問:“還會有别的人去嗎?比如你的朋友之類的……晏澄會去嗎?”
“我幹嗎喊他,”見他提起晏澄,盛斯洋很不高興似的皺了皺眉,“我爸媽可能會邀請他們的朋友,我沒邀請别人,就我和你。”
“阿姨也在?”
“對,她說她這段時間經常跟你聊天……你覺得我媽怎麼樣?”
“阿姨很好啊,”謝鈞瑜想了想,“斯洋哥,你有這麼好的媽媽,很幸福。”
前段時間盛斯洋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加上了他,說是看他合眼緣,特别親切,時常來找他聊天。
盛斯洋張了張口:“……她也很喜歡你,想見見你。”
謝鈞瑜不知道對方說出這句話時百感交集的内心,彎彎眸子道:“那行,我去。”
盛斯洋天天起大早給他當司機,這點小要求都拒絕的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謝鈞瑜自覺自己還是很知恩圖報的。
得了準話,“咔啪”一聲将車門解了鎖,盛斯洋降下車窗朝對方一笑:“到時候我來接你。”
等走到實驗室打卡的時候,謝鈞瑜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盛斯洋在車上鎖門那會兒,是不是打算他不答應就不放他走了?
許聞逸被導師派去開學術交流會,這幾天都不在,沒人勾着自己天天騷擾,做事效率都高了不少,謝鈞瑜幹完了活去看手機,發現許躍給自己發了條消息,問他今天在不在學校。
謝鈞瑜回道:在的。
那邊的狀态又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中,有時候謝鈞瑜都奇怪許躍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捧着手機,不然自己的消息怎麼從來都能做到秒回。
許躍:中午可以出來吃飯嗎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