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鈞瑜想起上次看見許躍時對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隻是沒加好友而已,對方可憐兮兮說出的那些話自己都不忍聽,這次要是拒絕了,對方豈不是要加倍可憐兮兮。
于是敲下回複:可以。
對方回得很快: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訂位置。
謝鈞瑜對食物沒什麼講究,如果不是别人拉他下館子,他能在學校食堂從一而終地吃到畢業。他吃東西主打一個“都行”和“随便”,優良習慣是從不挑食,而且自發踐行光盤行動。
本想回個“都行”過去,轉念一想,改了主意。
謝鈞瑜:想吃烤肉。
其實也沒有什麼真的很想吃,隻是許躍最近的精神内耗太嚴重,說一個具體的東西,應該能讓對方更加安心。
*
實驗樓下,謝鈞瑜一邊看手機一邊慢慢往外走,忽然聽到有人喊他:“鈞瑜!”
謝鈞瑜擡起頭,便正好看向許躍。
“許躍哥?”他歪頭,“不是說讓你發個位置給我就好了嗎,來了多久了?”
“才到你就下來了,”許躍朝他笑了笑,“那家烤肉店稍微有點遠,我想來接你。”
他們說着往許躍停車的地方走去,好巧不巧,車停在樹下,擋風玻璃上落滿了樹葉。
謝鈞瑜無言地看了許躍一眼:這是才到?
後者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為自己拙劣的謊言找補,小小聲道:“風大。”
他當然不是才到,也就等了兩個小時出頭。給謝鈞瑜發消息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兒了,什麼在學校附近都是借口,他就是專門沖着謝鈞瑜來的。
實在是想見對方一面,于是甘願在此等待。
當謝鈞瑜問起他為什麼今天來學校的時候,許躍才想起自己沒有找好理由,隻好現場臨時想了一個:“剛好在這附近有事,路過學校,想着你可能在。”
他說得自然,好像隻是朋友間的尋常挂念,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看見許聞逸在朋友圈發的酒店照片和定位,知道了對方不在,這才逮着空隙專程想見謝鈞瑜。
自己此舉大有挖自家堂弟牆腳之嫌,但是他也隻是想趁人不在來小瑜這裡偷點幸福而已,就算違背道德,也并不違背法律吧?
上一次在電梯裡聽見小瑜對許聞逸下意識的維護就已經夠難受了,他不想自讨苦吃,一次次親眼看着心上人去愛别的人,隻想自私一點,讓對方的眼神專注地望向自己。
正值飯點,烤肉店裡人很多,外面還有不少顧客排隊等号,許躍預訂了一個二人隔間,侍者指引二人往裡走。過道狹窄且滑,隻能容一人通行,他便下意識想去牽謝鈞瑜的手:“這裡有點窄,小心滑,你牽……”
許躍回頭與謝鈞瑜對視,撞上對方疑惑的眼神,這才想起來今時不同往日,将舉到半空的手悻悻收回。
小瑜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怎麼還會像以前那樣信賴他……
下一秒,謝鈞瑜牽住了他的衣袖。
“我會注意安全的,許躍哥。”
謝鈞瑜眼裡盈滿笑意地望着他。
他們甚至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但許躍聽到自己的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轟”一聲爆炸了,語無倫次道:“我剛剛沒有别的意思,我是覺得、覺得這樣就重心……安全點。嗯,真的沒别的意思……你、你牽穩……”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和蚊子叫沒兩樣,隻是為了說服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走到隔間的,從那種暈乎乎的狀态裡回過神來,他就已經坐在了謝鈞瑜對面,侍者正在為他們端上菜品。
想到自己剛才丢了人,許躍就更沒勇氣說話了,一門心思烤肉,烤熟了夾到謝鈞瑜的盤子裡晾涼。
謝鈞瑜看了看自己已經堆積了起來的盤子,又看看許躍空空如也的碗碟,不願再這麼吃人嘴短下去:“許躍哥,你不吃嗎,怎麼都夾給我了?”
他用生菜包了一份烤肉,本意是讓對方自己拿着吃,許躍手上忙着烤肉,就着他的手便咬下一口。
謝鈞瑜:“……”
許躍:“……”
二人對視,後者臉紅到了脖子根,把那咬了一口的生菜包烤肉接過來,囫囵吃了,整個人看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桌子下面去。
謝鈞瑜倒是态度坦然,給自己也包了一份,鼓起腮幫子努力咀嚼。
他發現許躍真挺有意思的,網上聊天是一回事,見了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從把對方加回來,對方沒按耐幾天就又回到了以前和自己高強度聊天的狀态,每天的早晚安和噓寒問暖已經是固定流程,偶爾還會暗搓搓打探一下自己的情感狀态。
不怪他看不出來許躍喜歡他,雖然找自己聊得多,但涉及的話題全都是朋友交流的正常範圍,一絲一毫的出格言論都沒有,連打探都僞裝得像是正兒八經的朋友間的關心。
同樣都姓許,許躍和許聞逸就像處在天平的兩端,風格完全南轅北轍。許聞逸和他說什麼都要朝着暧昧的方向扯,許躍就正直得不得了,甚至到了冒傻氣的地步。
但是現在一見面,謝鈞瑜就發現對方那些往日藏得好好的小心思全都漏了出來。許躍笨手笨腳地試圖遮掩,好不容易藏了頭,一個轉身,尾巴又露出來。
這樣的笨拙并不惹人讨厭,隻是。
謝鈞瑜苦惱地想,自己好像沒法兒給對方一個期望的結果。